分享“警衛員”大白鵝

在我的家鄉，人們養鴨的時候，常常會同時放養一兩只鵝，讓鵝擔任“警衛員”。這非常管用，如果鴨子受到小野獸騷擾時，鵝便會挺身而出，不遺余力地保護鴨子。

20多年前，我也曾養過鵝。老家住在一條小河邊，房子西面有一塊空地。于是，我在空地上搭建了一個鴨棚。春暖花開的時候，我養了一群小鴨，還特地放養了一只白鵝。起初，小白鵝與小鴨子沒有很大的區別，但長大了就顯得與眾不同了，那鵝不僅個頭比鴨高大得多，模樣也俊俏，一身潔白的羽毛，高昂的頭頸，有力的翅膀，很有威勢。

因為怕鴨子走失，我用蘆竹做成矮籬笆墻在空地上圈了一塊地方，一般情況下不放鴨子到河里去。偶爾放鴨子們下河，只要我一拉下籬笆門，鴨子們就像得到了自由活動的“命令”，興奮地扇動著翅膀，飛也似的撲向水面。那白鵝卻沉穩多了，昂著頭鳴叫幾聲，像是在提醒鴨子們“保持隊形，不要亂”。白鵝領著鴨子們到小河里嬉戲覓食，有的鴨子四處游動，但有白鵝看管著，一般不會發生走失的現象。

而在平時，一旦有陌生人或小動物進入籬笆墻的領地，白鵝就會高聲鳴叫，并拍著翅膀勇敢地沖向“侵犯者”。所以，我在家里聽到白鵝“剛—剛—剛—”的鳴叫聲，就知道外面有情況了。

一個雨后的清晨，突然聽到外面鵝聲大作，我跑過去察看。原來有一條紅色的赤練蛇鉆進了籬笆墻，那蛇身長1米多，蜿蜒而行，鴨子們嚇得四處躲避，白鵝卻毫不畏懼地沖了上去，拍打著翅膀，用喙啄咬。那赤練蛇見勢不妙，只得落荒而逃……

那時，兒子還在讀小學一年級，每天放學回家，他就先去看白鵝和鴨子，還經常給它們喂食。白鵝與孩子熟了，見了他竟會拍翅繞圈跳“歡迎舞蹈”。一天傍晚，我下班回家，卻發現兒子淚汪汪地在哭，他指著西面空地說：“白鵝被狗咬死了”。我跑過去一看，果然，白鵝倒在地上，頸部被血染紅了。我問是怎么回事，兒子向我述說他看到的悲壯一幕——

放學回家了，他依然去看了白鵝和鴨子，然后回家做作業。不一會，突然聽到了白鵝“剛—剛—剛—”的鳴叫聲，兒子從窗口探頭看時，只見一只黑狗跳進了矮籬笆墻，鴨子們驚恐地躲避著，那白鵝高聲鳴叫著，拍打著翅膀，伸長頭頸向“侵略者”憤怒地沖了過去。那只黑狗倒不是專門來咬鵝和鴨子的，它是看到食盆來偷搶食物的，不料白鵝不僅高聲鳴叫，還勇敢地撲過來搏斗。白鵝猛拍翅膀，用喙攻擊。那狗也急了，兇相畢露，惡狠狠地撕咬起來。當然，白鵝是斗不過比它大得多的狗的。黑狗突然咬住了鵝的頭頸，白鵝終于倒了下去，那狗便倉皇逃走了……

我沒有看到這白鵝斗黑狗的壯烈情景，但聽了兒子的敘述，我也非常感動。試想，如果白鵝“聰明”一點，遇強敵而避其鋒芒，像鴨子一樣躲避起來，不是可以明哲保身了嗎？但如果這樣的話，鵝就不成為鵝了。白鵝的這種光明磊落、奮勇斗爭的精神，令我肅然起敬。但不知什么緣故，鄉人又稱鵝為“戇大”，或許在聰明人看來，鵝的這種性格、這種奮不顧身的精神實在是太傻了。

人是有感情的。那天晚上，當我將“紅燒鵝肉”端上餐桌時，兒子卻堅決不吃一塊鵝肉，對我們的勸說他也毫不理睬，眼里依然噙著淚花。后來，兒子還寫了一篇《我家的白鵝》的作文，表達了他那幼稚的愛鵝之情。

——上海市浦東新區 陳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