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國真：詩書畫樂，滋養心田

“當我走向你的時候/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初秋時節，在寬窄巷子某咖啡館的露天廣場，著名詩人汪國真的出現引發不少詩歌迷圍觀，汪國真帶著大家一起重溫他的經典詩歌，并分享他的創作心得，令秋日的寬窄巷子文藝懷舊范兒十足。在詩會間隙，本刊記者采訪了汪國真。

詩歌·正能量的傳遞

一切似乎都是時勢使然，說起自己的藝術經歷，汪國真表示，當時走上文學道路并不是自己的初衷，小時候自己的夢想是當一名科學家或者建筑師。但他沒上過高中，15歲初中畢業就進了工廠。恢復高考后，自學高中數理化難度較大，平時的閱讀積累使他覺得考文科的把握更大，于是他報考了暨南大學中文系。“這和我的初衷是相悖的，但是人生有時候要審時度勢，當年我報考理科的話，可能考不上，所以我不后悔當時的選擇。”

后來的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反而成就了他。汪國真以詩出名，他的詩歌創作始于大學時代，而且也很偶然。“當年我的字寫得很差，我覺得，小說或散文，一般比較長，如果我要寫，這么差的字，編輯肯定會很厭煩。你寫得長，編輯沒人認真看，即使寫得不錯，也是白寫。現在回過頭來想，如果我那時的字寫得好一點，沒準我就改寫小說了。”他坦言道。

上個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朦朧詩出現并且風靡一時。接下來是“后朦朧詩”、“第三代詩”還有“第四代詩”。其風格一改以往的明快，變得晦澀難懂。80年代末90年代初，詩壇或者說在詩壇之外，出了一個汪國真，他的詩讓人讀懂了，讓人脫口而出了。

還記得中學時被眾多學生（也許也包括你自己）寫作文時引用的汪國真詩句么——“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我不去想身后會不會襲來寒風冷雨/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當我們跨越了一座高山/也就跨越了一個真實的自己”；索性就讓荊棘變成杜鵑/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

正是這些頗受學生喜愛的勵志詩句，讓汪國真火了起來。大家將汪國真的詩抄寫在筆記本上，很快北京的校園掀起一陣“汪國真熱”。“當時有個老師上課時看到學生們都在傳看什么東西，收上來一看，發現是我的詩。剛好這位老師的丈夫在出版社工作，于是很快找到了我，23天的時間，就出版了我的第一本詩集。”汪國真回憶說。汪國真詩集一經出版，立即引起熱銷，汪國真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

汪詩不但通俗易懂，而且在情感上也多是積極向上的。朦朧詩中經常出現的“憂傷”、“悲傷”、“絕望”、“死亡”、“淚水”等詞匯，甚少出現在汪國真的詩句里。他的詩里，更多的是歌頌生命，歌頌青春，熱愛生活。“我微笑著走向生活/無論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問起為什么他內心的“正能量”從何而來時，他說這跟自己從小生存的環境和家庭教育有關。“我從小是在機關大院長大，周圍都是知識分子，所以我就感覺上比較傾向于傳統。我周圍都是從事教育工作的干部，從事教育的人特點一是比較傳統，二是比較正派。這樣的話，給我比較深的影響。另外我從小熟讀古詩，古詩里也有很多的勵志詩句，比如‘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等等。”

汪國真直言自己有一個特殊的愛好，就是收集自己的盜版詩集，“這表明我的詩歌有藝術魅力，這是一個證據。”他還分析自己詩歌一直流行的原因，“通俗易懂，不寫花里胡哨的，容易引起共鳴；經得起品味，每首詩至少要有一句很有亮點的，比如《旅行》的最后一句：熟悉的地方沒有景色。”說起詩歌的現狀，汪國真說：“詩歌現在有些被邊緣化了。”他把詩歌創作者比成演員，直言道：“由于演員表演的拙略觀眾紛紛退場，感覺觀眾都快走光了，演員都還在裝腔作勢。”

書畫·山川的另一道風景

曾因寫字難看所以創作詩歌的汪國真，現在卻已是頗有名氣的書法家。從“詩人汪國真”到“書法家汪國真”，這中間如果毫無心理準備，的確是讓人有些吃驚。汪國真曾在一篇文章中說，當時他因詩成名后，中學老師和同學一度心生疑惑：“此汪國真即彼汪國真乎？”而當他開始書法事業后，也有許多人又有疑問，在心中嘀咕一句，“這個書法家是那個寫詩的汪國真嗎？”沒錯，答案是肯定的。

汪國真坦誠地說：開始練書法的起因很簡單，因為字不好，成名之后卻有很多場合需要簽名，自己的字實在拿不出手。于是1993年左右開始練字。先臨歐陽詢的楷書，然后是王羲之的行書，然后是懷素、張旭的草書，并參照了毛澤東書法的篇章布局。那時為了有更多的練習機會，索性書信往來也改用毛筆。最初只是為了把字寫得更好點，但寫著寫著就逐漸有了自己的風格，逐漸成了自己的一項“專業”了。

說起汪國真的字得到認可，還有兩件逸事。有一次他遇到一位收藏家，席間談話時收藏家忽然說：“我那里有你的字。”汪國真十分驚訝，“我并未賣過字畫，也與你素昧平生，此話從何說起？”原來，該收藏家是從汪國真與一朋友的書信往來中收集的。還有一次，汪國真在琉璃廠的一家古字畫店里看到自己的兩頁信以千元高價待沽。這時，汪國真才恍然大悟：原先只是自娛的書法作品已流落在外，并得到了行家的認可。暗自驚喜之余，卻也不免從此后再不敢輕易用毛筆傳書了。

觀其字，剛勁飄逸，又結構穩健，確實是書法中的精品。現在，汪國真的字在收藏市場早已價值不菲，而且書法被永遠鐫刻在了不少名山景點。

公元208年，周瑜與曹操會獵于湖北赤壁，火燒赤壁最終改寫了中國的歷史，三國由此形成。210年，周瑜在西征的途中倒下了，在身后留下的是一串串未解之謎。周瑜墓在何方，曾一直在爭議中。后據有關方面考證，周瑜墓在安徽廬江。這時，廬江正要在周瑜墓前建一個紀念碑，經過該縣領導研究，最后決定由汪國真來擬碑文并題寫。 回到北京后，汪國真幾經推敲，寫就《攤破浣溪沙·周瑜》：“赤壁硝煙過眼云，將軍一戰傲古今。社稷江山賴君護，虎龍吟。從來襟懷寬似海，非為翻案事本真。長嘆名花何早謝，雨紛紛。”于是，汪國真的書法首次成了旅游景點的文化標志。此后他的書法作品先后被刻于張家界、白云山、黃山、老君山等風景名勝地。

字練好了，汪國真又開始學習畫畫。現在的他，尤其擅長中國畫，以花卉和墨竹見長。他的畫追求工筆畫精美細致的逼真效果，又注重寫意畫潑墨渲染的酣暢淋漓，使得作品別有一番情韻。2006年6月出版的《作家通訊》封三是汪國真的國畫牡丹，他在附言中寫道：“人們都說藝術是相通的。于是，我把音樂當詩寫，我把書畫當音樂寫。如此而已，豈有它哉？”

音樂·陶冶性情的良藥

從中國傳統文化來說，一個詩人同時善于書畫亦屬正常，但這位詩人同時又擅長音樂，會自己填詞作曲，就讓人驚訝不已了，你甚至會有點“不平”：老天爺怎么能把這么多才華都賜給了一個人呢？

這個幸運兒就是汪國真。

汪國真說：“我從小就喜歡音樂，但是沒有專門接受過任何音樂方面的訓練。2001年，我想到要嘗試作曲，當時還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于是買了一些音樂方面的書，一邊看書，一邊試著把旋律記錄下來。”“作第一首曲子大概用了一個禮拜左右。”當他隨意地說出這句話時，聽眾愕然。他接著說：“其實作曲跟寫文章差不多，腦子里想好了文辭句子，敲到電腦里，連綴成篇。作曲也是這樣，腦子有了旋律，知道怎么去記錄下來，曲子就完成了。”

“制作出來之后，周圍的朋友都覺得我做的曲子非常好聽，這樣就對作曲有了更濃厚的興趣。因為這些作品能夠打動人，所以也給我的音樂作品帶來了機遇。我的第一張譜曲專輯是2003年出版，投資方因為喜歡我的音樂作品才投資，幫我出了第一張專輯，由中國音樂家音像出版社出版的譜曲專輯，后來09年12月12日我在北京的音樂廳舉辦過我的音樂會，舉辦音樂會的投資方也是因為一位董事長曾經聽過我的兩首音樂作品，他竟然聽哭了，他就覺得應該讓更多的人聽到我的音樂作品，他就給我舉辦了個人音樂會。

資深文學評論家汪兆騫先生說起汪國真時，想不到所談論的并不是汪國真的詩文書畫，而是汪國真的音樂。談到對汪國真音樂的整體感覺，兆騫先生反復使用了一個詞：震撼！并且斷言：“汪國真的音樂成就會超過他的詩！”據兆騫先生看來，詩人的情懷與對藝術的獨特感悟在汪國真的音樂中得以充分體現。汪國真自己也很自信地說，“假以時日，比如十年以后，我覺得我的音樂作品影響有可能超過我的詩歌。”

據說汪國真家住馬連道附近。那一帶是北京最有名的茶市。他喜歡喝茶。早晨，他常會泡一杯茶，放一段音樂（自己創作的音樂），然后開始寫字作畫，或偶爾創作一首新詩。走近汪國真，就像重讀一首詩。然而，重“讀”汪國真，更像在欣賞一手好書法、一幅好畫、一首好音樂，“讀”到不一樣的另一個汪國真。詩、書、畫、樂，在多樣的藝術里陶冶性情，滋養心田，難怪不得年歲漸高的他，儒雅依然，笑容依然，溫和依然。20多年過去了，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時光留下的印記，他還是我們心中那個年輕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