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國家榮譽法的立法構想

摘 要 現行的國家榮譽制度在立法上沒有統一的標準，操作上沒有統一的程序準則，導致實踐中獎項設置大多是臨時性、一般性、局部性，這不利于國家榮譽制度的貫徹實施。因此，我們應盡快通過立法制定單行法律即《中華人民共和國榮譽法》對國家榮譽制度進行全面的規劃，將散見于各個領域的法規中關于榮譽表彰的規定作統一的規范。未來制定出來的國家榮譽法律應是實體與程序相結合的法律，在實體上規定國家榮譽稱號、國家勛章種類、等級及評選對象、范圍、條件、榮譽獲得者權利等內容；在程序上全面、詳細規定國家榮譽的申報、受理、評議、決定、授予、剝奪、恢復、責任等環節和程序。

關鍵詞 國家榮譽法 實體 程序

一、國家榮譽法的基本原則

國家榮譽法的基本原則，是指能反映榮譽表彰的宗旨和精神實質，對榮譽表彰具有普遍指導意義，在榮譽法律實施中所有參與主體都必須遵守的基本準則。根據國內外榮譽立法的經驗，特別是結合我國具體國情，我國榮譽立法應確立以下幾項基本原則：

1、法治原則。法治原則的精神要求社會領域內的所有制度都必須在法律的框架內運行，國家榮譽制度自然也不例外。倘若國家榮譽制度不在法治的預設的軌道上運行，反而任由領導人的個人意志擺布，勢必走勃列日涅夫的老路，影響授予目的的實現。因此，國家榮譽法的法治原則，體現在實體與程序兩方面內容，即以“依法設獎、依法獎勵”為原則。

2、功賞相適應原則。國家榮譽的授予標準具有抽象性，因此授予者具有一定自由裁量權。自由裁量權“就是那個‘微小的漏洞’，如若處理不當，它將使‘每個人的自由都遲早會喪失’”豍因此，功賞相適應原則就是要求行為主體在授予榮譽時應當公平、適度，合乎理性，國家榮譽只授予給對國家、社會做出重大貢獻的社會成員，給予的獎勵無論在內容上還是在形式上都必須與行為人行為所帶來的貢獻大小相符，做到實至名歸。

3、公眾參與原則。榮譽制度建設必須貫徹公眾參與原則，這是民主精神在榮譽制度建設中的體現。受國家級榮譽表彰的人必須是得到社會認可的人，評價標準應當與社會公眾的評價標準相一致，這就要求榮譽制度運行的各環節，允許、鼓勵、保障社會成員的參與。而目前我國以媒體主導的“感動中國十大人物”、“年度經濟人物”等榮譽稱號的知名度要高于以國家名義頒發的榮譽，其原因在于媒體主導的獎項有廣泛的群眾參與其中，更具代表性。

4、一事不再獎原則。在我國當前的獎勵機制框架內存在這樣一種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榮譽稱號的設置很多存在重疊或類似的狀況，很多具有相似名稱和雷同作用的榮譽稱號被疊加在單獨一位受獎勵者頭上豎。雖然這種重復的疊加能很好的起到鼓勵和示范效用，但是，機械的疊加也是一種資源的浪費，有效的激勵少不了評獎表彰，但獎項太多就失去了激勵的意義。因此，應確立一事不再獎原則，對當事人的一個應獲獎行為只能獲得一個獎勵，其他部門不得以同一事實和理由，再次給予獎勵。

5、精神獎勵原則。是指國家榮譽立法包括法律實施過程中對作出重大貢獻者的內在奉獻精神給予充分肯定，在獎勵形式上突出對其精神性的贊賞。這就要求在授予榮譽過程中，在特定節日舉行隆重儀式，由國家領導人親自授獎，通過各種媒介大力宣傳受獎者模范事件，突出精神獎勵。正如托克維爾所言，“榮譽，在它最受人們重視的時候，比信仰還能支配人們的意志。”豏

二、 國家榮譽法的實體內容

（一）國家榮譽法律關系的主體

國家榮譽法律關系的主體包括授獎者與受獎者雙方。

關于授獎者的問題，即誰應當是國家榮譽的決定者、頒授者？國家榮譽制度表面上是榮譽資源在社會成員之間的分配，其背后隱藏的是國家榮譽權力如何分配的問題。從比較憲法學的視角來看，在西方國家范圍內授予被獎勵獨享榮譽稱號的權力主要是由某一國的聯邦政府或中央政府來行使的。但由于各國政府組織形式不同，在由哪個機關具體決定國家榮譽方面并不統一，有的由國家元首、有的由行政機關，還有的由代議機關；而在由誰來授予國家榮譽方面比較一致，基本上都由國家元首來授予國家榮譽。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憲法屬于社會主義類型，在國家榮譽制度上，類似于緬甸、南斯拉夫、越南的規定，賦予代議機關的常設機構在國家榮譽問題上具有決定權，在憲法層面上我國對此作出了明確的規定，即全國人大常委會和國家主席共同主導我國的國家榮譽制度。根據我國政權體制，在借鑒其他國家和地區經驗的基礎上，我國榮譽權力的分配應堅持集中與分散相結合的原則，既不能由一個國家機關獨自壟斷，也不能由所有國家機關均衡享有。因此，在國家榮譽權力的分配上，國家級的勛章和榮譽稱號的設置權和決定權可由全國人大常委會集中行使，而其它的國家榮譽權力，如，榮譽的建議權、受理權、評議權等則可以由其它國家機關行使。

受獎者，即獲得國家榮譽的主體，當受表彰的對象。結合國際上普遍的做法，我國在國家榮譽立法中應擴大國家榮譽授予對象，榮譽不應與金錢和政治掛鉤，使國家榮譽的授予平民化，國家榮譽并不僅僅是為知名度很高的人物所獨享，對于所有領域內所有對社會建設作出貢獻的個人都應考慮給予相應的表彰。此外，榮譽應該無國界，《韓國賞勛法》規定：“向對大韓民國做出杰出成績和貢獻的國內外人士，授予功勛獎章”。豐法國的榮譽騎士勛章是由拿破侖于1802年設立的，不論階層及國籍，旨在表揚對法國有杰出貢獻的人士。國外經驗表明，無論是本國人，還是外國人，甚至是無國籍人，只要對一個國家做出杰出成績，均可獲得國家榮譽。

（二）國家榮譽法律關系的客體

法理學的主流觀點認為，法律關系的客體是主體的權利、義務指向的對象，主要包括物、行為、智力成果等。就國家榮譽法律關系的客體而言，應當是受獎人的行為條件、以及榮譽獎項，人只能是法律關系的主體，因此，不能把受獎人理解為國家榮譽法律關系的客體。

人的行為多種多樣，只有特定的行為才能夠成為獲得榮譽的客體，那么，哪些行為才能成為獲得國家榮譽的客體呢？這實際上是國家榮譽的價值基礎問題。國家榮譽設計多個領域，每個領域的獲獎標準都不一樣，在這些紛繁復雜條件的背后，是存在一個價值基礎，各個領域的標準都是這一價值基礎在不同領域的不同表現。從宏觀方面說這一價值基礎就是前文所說的人類普世價值，從微觀上看就是公共利益。因此，符合授予國家榮譽標準的行為是能夠造福于人類社會，有利于公共利益實現。

關于如何劃分榮譽的種類方面，許多域外國家在此方面已經進行了積極有益的探索，我們可以從中借鑒對我國而言具有可行性的措施。例如，在韓國，針對不同的社會領域，如經濟、科技、文化等，設置了各自領域范圍內榮譽勛章。這種模式在我國也相繼建立并日臻成熟。但是在某些領域內卻又出現了獎項過于繁多的局面。因此 ，有必要站在新的高度和起點上對國家榮譽制度進行新的設置，新的構建應突破專業或行業等因素的局限，并對之前的各類榮譽進行清理，在此基礎上將勛章、獎章和榮譽稱號分為三類，即綜合領域、五大領域和特殊領域。綜合性為最高級國家榮譽，僅設一個等級。如，可稱謂“共和國英雄”稱號，授予“紅旗勛章”。獎勵對象主要是為國家社會做出巨大貢獻的公民個人。五大領域，即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領域，國家榮譽的設置應當以這五類領域的劃分為依據，對各個領域內作出貢獻者分別予以相應的表彰。特殊領域榮譽是對軍事、外交等特殊領域設置的榮譽，由于軍事、外交領域具有很強的技術性，政策性，因此需要對其特殊規制。

當前我國的榮譽名稱比較單一，多是“優秀”、“最美”、“杰出”等字樣，缺乏傳統文化氣質。榮譽名稱和造型的設計應當莊嚴并具有代表性，能體現出國家民族的傳統和特色，例如體現俄羅斯和美國文化的“圣安德烈”和“總統自由”等勛章名稱。我國在國家榮譽名稱的設計上，除能體現特定領域的屬性、級別外，還應具有時代特征和傳統文化氣質。如，教育領域的“人民教師”榮譽稱號獲得者，根據其貢獻大小可分別設立三個等級榮譽勛章，國家最高層級獎勵授予孔子勛章（金質）、國務院層級獎勵授予蔡元培勛章（銀質）、國務院各部門層級授予陶行知勛章（銅質）。

（三）國家榮譽法律關系的內容

法律關系的內容，即法律關系中主體所享有的權利（權力）和需承擔的某種義務。

1、授獎者的權力

國家榮譽的設定權。榮譽的設定權屬于立法權的范疇，理論上，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國務院、地方人大及其常委會都有榮譽設定權，而對于國家榮譽應當由法律設定，即只能通過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法律來設定，其他規范不得設定。其他規范在設定部門獎勵、地方獎勵時要遵循上位法優先的原則，不得與上位法相抵觸。

國家榮譽的實施權。實施權是指授獎者依法啟動榮譽表彰程序、對符合國家榮譽標準的個體頒發榮譽的權力。具體包括榮譽表彰程序的啟動權、評審權、異議審查權、確定榮譽等級權、授予權、對違法獲取榮譽或不適宜授予榮譽的剝奪權、恢復權、處罰權等。

2、授獎者的義務

在國家榮譽表彰中，授獎者的總義務是依法授予榮譽，具體可分為實體義務和程序義務。實體上的義務就是受獎者的行為達到了法律規定的標準，授獎者就要實施授予榮譽的義務。程序上的義務就是授獎者應當依照法定的程序實施，利害關系人回避、說明授予榮譽的理由、接受異議、公布結果等。

3、受獎者的權利

受獎者的權利也可以分為實體和程序兩個方面，實體上的權利主要是榮譽權，只要受獎者符合法定條件，就有權獲得國家授予的榮譽。程序上的權利主要是參與性的權利和救濟性的權利，包括知情權、參與評比權、要求回避權、異議權、要求公開權等。

4、受獎者的義務

在國家榮譽的授予過程中，受獎者主要承擔的是程序上的義務，如提供參評的資料、不得弄虛作假。

三、 國家榮譽法的程序內容

（一）設立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

設立高級別的國家榮譽管理機構，即由主委員與分委員構成的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主委員可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家主席和國務院總理構成，分委員可由國務院相關部門和具體的專家組構成。國家榮譽表彰的主要事宜由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負責管理，國際上通行的做法都會設置專門的國家榮譽管理機構負責國家榮譽的運行工作。如英國設有內閣儀式秘書處、美國設有總統獎勵委員會、俄羅斯專門設有國家獎勵委員會與干部和國家獎勵管理局兩部門。

（二）國家榮譽運行程序

國家榮譽運行程序實質上是國家榮譽權力的運行程序，是指具體國家機關行使其特定國家榮譽權力時應遵循的步驟、環節及方式等內容。與國家榮譽授獎者的實施權向對應，國家榮譽權力運行程序具體包括榮譽的啟動程序、評議程序、決定程序、授予程序等。

1、國家榮譽的啟動程序。授予國家榮譽可由當事人主動申請、公眾推薦與單位推薦三種方式啟動。

2、國家榮譽的評議程序。由當事人主動申請與公眾推薦的候選人需經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的初選機構篩選，初選機構可把候選人的材料移送參與者的生活小區居民委員會和工作單位進行調查核實，征求意見后確定初選人，再將初選名單與材料交給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單位推薦的候選人，由單位內部的評審機構初步篩選，然后再將初選名單交給國家管理委員會。管理委員會收到初選名單后，根據每位候選人參選的具體榮譽分配給管理委員會的分委員，由國務院具體部門聯合專家小組對候選人進行評估。專家評審有助于克服政府機關專業性知識不足的缺陷，實現榮譽表彰的科學性。

3、國家榮譽的決定程序。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的分委員將評估結果上交主委員，經主委員討論和審議后，由全國人大常委會決定受獎者。

4、國家榮譽的公示程序。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應將全國人大常委會決定的受獎者名單通過一定形式向社會公眾公示，并規定一定的異議期。異議期滿或異議不成立的，確定最終的受獎者。

5、國家榮譽的授予程序。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主任將經過公示最終確定下來的受獎者名單呈交給國家主席，由國家主席通過隆重的儀式授予相應種類和級別的榮譽。要注意授予榮譽的莊重性，借鑒古今中外的經驗，授予國家榮譽通常定在特別的日子，選在極為肅穆的地方，而且儀式極為莊嚴，升國旗奏國歌讓人內心弄夠升華出一種榮譽感。如，比爾·蓋茨對貧困教育等慈善工作做出卓越貢獻，英國女王親自在英國倫敦白金漢宮授予他英國二級騎士勛章。

6、國家榮譽的宣傳程序。對受獎者積極宣傳，擴大影響力。充分利用媒體資源對國家榮譽的設立、授予情況進行宣傳，也可以借鑒其他國家的做法，創辦專門的刊物、網站進行宣傳，從而加強公民對國家榮譽的了解和認識。

（三）國家榮譽運行的監督程序

為了保證國家榮譽表彰工作依法公正、公平的進行，需要設立監督機制，適時對國家榮譽的合法性與合理性進行評估，一方面對國家榮譽管理委員會職責的履行做適當的監督，防止腐敗現象的發生，此可稱為事中監督；另一方面是對受獎者事后的監督，防止名不副實，此可稱為事后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