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中望 1956年出生于湖北武漢,1982年畢業于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特種工藝系裝飾雕塑專業。現為湖北美術館館長、中國雕塑學會副會長、中國美術家協會雕塑藝術委員會委員、全國美術館專業委員會副主任。
作為湖北美術館的館長,傅中望在雕塑家身份外更加強調自己作為一個公共藝術教育資源部門所承擔的義務。此次威尼斯雙年展中,他帶去了自己數年前的裝置作品,在雙年展的交流平臺上不僅獲得了與當代藝術前沿的互動和溝通經驗,更因威尼斯雙年展所展示的強大的公共藝術資源積累了頗多心得。
“意大利和武漢藝術家交流在很早的時候就有前期鋪墊。”傅中望說,“此次威尼斯雙年展平行展的形式機構和官方身份不同,但展覽的性質同樣也是獲得了外交政府的認可,作為參展藝術家的一員,確實收獲良多。”
平行展現場——裝置作品
威尼斯雙年展分為兩部分:國家代表政府文化部統一安排的國家館,通常是中國美術館為代表的官方參與身份形式。國家館之外的平行展則各具主題特色,除了湖北地區,四川和廣州聯合、北京等地區代表均舉辦了各種主題平行展。而其中的《對望:中意當代藝術展》,則是以湖北和意大利兩個地區的藝術家交流性質的展覽,集中了兩國人民各自對當代社會、生活體驗認知的作品。“這是中意兩國藝術家很好的交流方式。有意方藝術家參與布展設計、意大利藝術文化界的高度關注。” 按照組委會的安排,展覽場館設立在威尼斯軍火庫,是過去存放軍用物品的庫房,其空間高、聯排建筑的特征正適合中國藝術家所設立的群展需求。
在展覽中,傅中望選擇的作品是一個裝置藝術:《全民護動·手機》。這部作品結合了雕塑、裝置和影像的各種新媒介。而作品本身提出和面對的問題,同樣也是意大利文化在當代的現實生活中所必須面對的。傅中望說,這部作品并不是專門為赴展意大利威尼斯雙年展而創作的,而是前年在西安的個人展中的作品。手持手機的人手雕塑在網狀的紅布上遍布。“當代生活中,人人都有手機,每人都有話語權。這個動作和文革時,人人手持《毛主席語錄》,拿出這部紅寶書的動作如出一轍。那時候是自上而下的集體無意識無賴被迫的舉動。”而到了今天信息網絡時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手機,通訊傳播上的廣泛性,對國人來說是巨大的變化。“但是全民手機又面臨新的問題。我們的所有日常生活已經離不開這種方式,否則會邊緣化。手機帶來的壓力也是很大的。以前的人可能每天只有一個電話,而現在一天十幾個,每天十幾件事情。當代社會發展帶來的問題是隨著便利一同來到的,人類越來越遠離自然,人人帶有困惑和焦慮的情感。”
對現狀的反思讓傅中望產生做這個作品的念頭。他采用了“手機網”的形式,用一張大的漁網兜住了持手機的手臂。作品中的所有手機都是發動學生們去舊貨市場淘貨,然后打包郵寄到威尼斯布展的。意大利人對這種以“電子垃圾”表達某種隱喻的裝置藝術覺得分外新奇,在展覽現場也一同參與“打手機”的行為藝術。“手機本身作為物品帶給人們的思考已經足夠多。現場效果展示也比較突出,德國相關威尼斯雙年展的宣傳首頁就是采用我的這個作品作封面圖。我覺得關于資源生態和環保等議題都是藝術家們共同感興趣的點。”
在平行展中最大的困難就是在布展上。“實施過程中有很多的困難。首先,留給我們的時間很短,早晨開幕,可能前一天晚上才能讓你布展。其次策劃安排布展都是當地的工人,因為語言不通,返工率還是相當高的,到最后我們作者不得不親自披掛上陣參與布展。”除開這些小障礙,傅中望說,最大的感受是意大利的政府部門對藝術家的尊重程度和民眾對藝術活動參與度的熱情之高是在國內無法想象的。每兩年一次的雙年展早已成為了全城大的文化盛事,也更帶動了全城的經濟發展。
當代藝術和大眾審美
隨著時代的發展,從美學思想,傳統的創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改變,當代藝術家和傳統藝術家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在過去,古代藝術家的方式更多注重審美裝飾和視覺美感,換句話說是一種被美化的事物。而當代藝術家更多關注現實社會和當下共同關注的問題,思考后轉成物像用媒介在公眾面前呈現。傅中望說,個人思考和社會問題達到共鳴才能夠體現作品意義。“一個藝術家每天制造一點好看的東西,這種簡單的美學需求已經在過去古典藝術中發展到極致。當代藝術家在現實中,必須轉變觀念對現實世界進行獨立的思考,甚至是批判。一個藝術家雖然不能等同于一個哲學家和社會學家,但是他必須有這方面的思考。藝術家解決不了問題,只能思考發現,提出問題,以他個人的智慧和創造出的視覺形態來傳達思想,這種信息能夠引發其他社會領域對問題的重視,某種程度是一種提示。”傅中望說,藝術不應該僅僅表現“形式美”,而更應該關注現實生活。
藝術發展到了今天,形式是多樣的,國家意志已經無法控制藝術多元化的局面,不再是單一的審美。意大利雙年展本身是當代的,但是并不等于脫離了傳統媒介,而是重新嫁接后體現當代性。而民眾能夠花多長時間接受當代藝術,還需作出諸多的努力才可改變。對武漢這座城市來說,美術館機構的發展也就是幾年的事情,公眾普遍還是只能停留在過去對藝術的認知上,作為美術館館長的傅中望非常清楚這一點,需要推進引導受眾是他必須要做到的工作,“創造客觀存在的事實,影響他接受。那些藝術品一開始不能接受,等時間長了,早晚都會接受。單一的審美趣味是大家在同質的狀態下接受,大眾暫時還不習慣藝術多樣化,終歸還是來源于過去的個人喜好。藝術教育不是美院的事情,還是要靠例如美術館這樣的公眾機構,改變人們的思維方式。”美術館社會的責任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作為城市文化的載體,更需要逐步引導公眾的視野。
湖北藝術再發展
湖北藝術家個體在威尼斯雙年展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展示,但如何推動藝術,讓公眾參與藝術,這是身為美術館館長的傅中望更加關注的。“不光是藝術家和藝術機構的工作,相關政府部門也必須大力投入資金。在意大利,你很容易看到各種文化活動的大型廣告遍布機場,他們甚至沒有商業廣告。文化傳播就是作為城市的強大宣傳力量。而我們湖北自己的文化進入不了機場,因為沒錢。”政府的投入巨大顯然是和對文化的重視成正比,而中國,還有很大的差距。
湖北當代藝術的發展之路也同樣漫長。傅中望說,目前大部分藝術表現方式還是拘泥于架上繪畫。而在威尼斯雙年展這樣一個國際化的平臺上,能夠讓湖北藝術家看看其他不同國家地域的藝術家在做什么,對他們今后的創作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全球化時代,固守傳統已不可能,但是將多元文化吸收過來的同時,也不能喪失自身。我們自己策劃的現代漆器展,就是將本土傳統文化和現當代的材料技術結合起來展覽。從藝術的表現方式來說,漆器藝術是中國最古老的藝術門類之一,但是表現的手段和裝置基點在西方文化。在一個地球村時代,單純模仿山寨西方看起來是新潮的,但是對方并不買帳。本土藝術家必須植根于自己文化根基上,才能做出不同反響的作品。”
藝術創造是艱難的,在思想模式方法的更替中做出好的作品并不容易,而產生出有價值作品則更難。傅中望評價說,年輕藝術家在湖北發展的勢頭一直很好,二十幾年前“85新潮”的輝煌有著區域和歷史的優勢、美術教育和美術館近年來的起色、85時期批評家的成長;面臨著類似威尼斯雙年展這樣的交流機會日益增多,藝術家們的視野總會向好的方向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