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為公，博大仁義

馬年伊始的元月5日，按照四川省工藝美術行業協會名譽理事長甘道明關于“省內大師要走出去拜師學藝”的要求，四川省工藝美術大師何石人到浙江拜高公博大師為師，要我陪同。去年10月，臺灣、浙江和四川三地工藝美術大師精品展在成都舉辦，與高大師相見恨晚，我把拙作《拉開藝術品鑒賞與投資的幺門》送高大師教正，高大師回浙江后把《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全集·高公博卷》寄給我，以后又多有電話短信聯系，加之去年12月我當選省工藝美術行業協會副理事長，這次去拜望高大師，我欣然應允。

早上7時飛機從成都起飛，9時到達長沙，11點多轉機，下午1點到達溫州，高大師早已派弟子驅車接機。從溫州到樂清市，走了一個多小時。“黃楊木雕之鄉”樂清市座落在雁蕩山脈四面環山的一塊56平方公里的平壩里，東臨樂清灣，南瀕甌江，山川秀麗、氣候宜人，物產豐富、人文久遠，天生一個“地靈人杰”的山水之城。

下午3點，我們來到位于樂清市勤政路58號的高大師工作室，老遠就看到“高公博黃楊木雕藝術”匾牌，油然而生敬意。他是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亞太手工藝大師，而牌子上竟然沒有一個“大師”字樣。高大師在門口迎接我們，并熱情地領著我們參觀工作室。工作室分兩層：底層進門墻壁上是高大師親手用黃楊木雕的“木之緣”三個大字，左面墻柱上掛著中國雕塑大師劉開渠的題詞“高公博木雕藝術”，左墻櫥里展出的是高公博之子、浙江省工藝美術大師高敏的作品，右墻櫥里是高公博的作品，中間是接待喝茶之地，后屋則是加工制作室；二樓兩間，右間稍大，是高公博作品展示室，左間是高敏作品展示室。

高公博的作品琳瑯滿目，有傳統黃楊木雕、根雕、劈雕和意雕，特別是“濟公百態”、“三十六行人物”和“四大名著”系列作品，各具特色、惟妙惟肖。高敏的作品既傳承了乃父的風格，又有浙江美院學習的功底，將傳統與現代融會貫通，在具象中滲透意象的概念，以獨立的個性思維來激活材質的靈性，形成了自己鮮明的藝術個性。

這次見到高大師，我感覺大師顯得更加樸實，更加親和，更加謙遜。坐定喝茶時，高大師親切地說：“你們這次遠道而來，非常歡迎，談不上拜師，互相學習，互相促進。我們行走在工藝美術艱苦探索的道路上，會遇上不同的人，他們各有長處，各有特點，值得我們去學習、去借鑒。要想學到別人的長處，我們必須謙遜。任何一門手藝，我們在向別人學習的時候，不要老想到去超越別人，每個人的秉性、修為、經歷、性格各不相同，你不可能去超越他；而且也不要去一成不變地學別人，如果那樣，就絕對毫無建樹。但我們一定要在學習借鑒中能有所感悟，要在不斷尋找、改變和提升自我的過程中，永遠保持打破常規和創新的勇氣，不斷超越自我。藝無止境，要追求新、奇、獨、變，永遠使自己的今天與昨天不同，明天與今天又不同，這樣才能不斷創新、不斷進步。我這一輩子，在做了幾十年的傳統黃楊木雕外，就是發現并實踐了根雕、劈雕、意雕，并得到了大家的幫助、支持和肯定。”好一個“超越自我”！這句話對任何行業、任何人都會受益終生。

晚餐時，我作為主證人介紹了來意，進行了簡樸的拜師儀式，主持人宣讀了拜師帖，何石人行了拜師禮，向師父師母敬獻了清茶，高大師向何石人贈送了兩把雕刀：平刀和圓刀。

席間高大師的夫人，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孫子、外孫都在場，一家人其樂融融、親密無間。眾多的朋友如教授、報社總編、記者、編輯，文化傳播公司老總、奇石館館主、西班牙華人，高大師的徒弟、學生等也都在場，而且不斷加座。大家向高大師敬酒，對高大師的人品、修養和技藝表達由衷的敬意。高大師說：“我父親給我取名高公博，就是要我‘天下為公，博愛仁義’，我以黃楊木雕為事業，為老百姓創造美。我也有很多徒弟和學生。徒弟中有成才的，也有不成才的；有堅持黃楊木雕的，也有中途離開的，也有離開后又回來的。但我對徒弟和學生中任何人的關愛都是一樣的，不分彼此，沒有厚薄。”

第二天上午，我們又來到高大師工作室，高大師穿上工作服，隨手撿起一根長26公分、直徑8公分的黃楊木，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后拿起雕刀和木錘，以最快的速度把感覺傳向手，大刀闊斧，手起刀落，像孫二娘舞劍，像郎朗彈琴，神情專注，面帶快樂，用了不到6分鐘，刻了不到20刀，一件粗獷大氣、厚樸凝重、表情自然、神形兼備、耐人尋味的劈雕作品《悟》就完成了。高大師刻好字、留下名贈送給我，讓我受寵若驚。高大師說：“雖然這件作品雕了20來刀，但卻有我50年的黃楊木雕基礎。我所用刀法，歷經了數十年的借鑒、研究、感悟和實踐，才創造了黃楊木雕的劈雕藝術。劈雕豐富了黃楊木雕的表現語言，把主觀意識作用下的用刀和非刻意所能為的黃楊木紋融為一體，以求得天人合一之美，開拓了黃楊木雕的創作空間和廣闊前景。藝術的生命力在創新。黃楊劈雕藝術是繼黃楊圓雕和根雕之后派生出來的意象與具象相結合的雕刻藝術，是對傳統技法的揚棄，它雖已漸漸地發展成為一種獨立的新的雕刻藝術，但并沒有脫離雕塑的范式，它必須以傳統的雕塑技法為基礎，只是相較于過去，更多地利用了木頭天然的形狀，更多地展示木頭與生俱來的美感。我點到為止，以少勝多，力圖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和簡潔明快的手法，把自然和藝術、感受和技藝相融合。傳統雕塑是立意為先，材料為后，材料為立意服務；而劈雕藝術則相反，它是材料在先，立意在后，雕琢只是成為劈紋融入藝術形象中的一個創意手段。

因此，我的首件劈雕作品《魚湖雨聲》（蓑笠翁）獲得輕工部工藝美術百花獎一等獎，而后來創作的劈雕《天問》也被國家博物館收藏。”我說：“看r您的黃楊木劈雕作品，感覺就是把明清瓷器還原為河姆渡陶器，把現代玉雕還原到紅山古玉。”他又說：“有的人喜歡創作一些表現丑的、帶有怪像的木雕作品，這我并不反對，他要表達自己的個性和好惡。但我的作品無論是傳統雕法，還是根雕、劈雕、意雕，我總是想把美的形象帶給大家，表達出一種祝福、祈盼、希望，表達出一種美好的意境。計大家幸福吉祥、奮發向上、心情愉悅。也就是現在很流行的一句話，給大家送去‘正能量’。”

高大師正在出一本畫冊，清樣就在工作室，這些寫意畫讓人眼睛一亮。雖然開始作畫才短短三四年，但高大師是用他那雙拿雕刀50年的手在握畫筆，正如齊白石從木工到畫家一樣，功力深厚，而且是積一輩子的心得感悟，用心畫畫，用畫表心。因機會難得，我們請大師一展揮毫風采，他爽陜地展紙潑墨，不劍半小時，一幅“相聚是緣”的蝦畫就畫成了。在簡括的筆墨中表現了游弋水中的六只蝦，每只蝦都顯出活潑、靈敏、機警、有生命力。蝦頭上的三筆，有墨色的深淺濃淡，表現出濃烈的動感。用筆的變化，使蝦的腰部呈現各種儀態：有的弓腰向前、有的直腰游蕩、有的彎腰爬行。蝦的觸須用數條淺墨線畫出，似柔實剛、似斷實連，直中有曲、亂中有序。他將這幅畫作為禮品送給我，接著揮毫寫下剛勁有力的四個大字“超越自我”，送給了何石人。

吃完午飯，我們匆匆忙忙要趕到溫州乘下午四點的飛機。大師送我們到車上，大家依依不舍，隨著汽車的啟動，高大師遠離的身影恰如其名“天下為公、博愛仁義”，在我的心中越來越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