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時光里,有些事情可以變得面目全非,有些事情卻紋絲不動。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的好朋友星崽和叢叢都陷入對未來的惶恐,一個為學業,一個為工作,加上沒有出息的我為了感情,所以在這段冗長又沉寂的時間中,不是我向她們抱怨,就是她們向我傾訴。
這一年的春天就在這樣低沉抑郁的情愫當中結束,夏日的陽光像一記重重的驚嘆號投擲在我們眼前。
時光從來不等人,就如人生從來不倒帶。
我會在每個紫外線最強烈的中午,不涂防曬霜,不打遮陽傘,穿著終年不變的帆布鞋,披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黑色長發穿過兩條街去星崽學校的食堂跟她一起吃飯。
我一直知道她并不喜歡學醫。我們經常在吃飽之后坐在偌大的籃球場,石凳旁邊有我搞不清楚名字的大樹,也許是香樟吧,風吹過之后會有細小的花籽落我們一身。在我身邊的她給我帶來的許多細小的歡娛,一個眼神一句話都可以讓我開懷大笑。
星崽在博客上說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外星人快點來把那些又漂亮又瘦的女孩子抓走,后面還補充了一句“不要抓我的朋友”。這句話后來被我寫進了書里。
每天晚上9:20我的QQ都會設置成離開狀態,因為此時的我要坐公交車去接下班的叢叢。
其實早在五年前,叢叢就在某雜志的論壇上認識了我,那時的我離經叛道,在BBS上以熱衷跟人掐架而聞名,直到多年后我當時的偶像跟別人說起我都是一種難以琢磨的口吻:“獨木舟當年真是叱咤風云啊。”
而叢叢是眼睜睜地看著我從不可一世轉變為今日的淡定從容。
很巧,大一我在博客上貼了一張軍訓的照片,她匿名留言跟我說,你的學校跟我的學校好像。幾次回復之后我們終于確定,我們兩個人讀的是同一所學校。我清楚地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她帶我去學校后面的蒸菜館,我吃了兩頓飯,然后兩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到天黑。
那個時候我絕對沒有想到,我們會成為至交好友。
她高我兩屆,跟我同齡,在她身上我總是能看到一種極其堅韌的品質。
她畢業的時候我還在讀大一,那時我無知得尚不懂得人生其實是需要規劃和謀略的,是她跟我說:“我絕對不會回家提前進入20年后的生活。”她那句話像黑暗之中的螢火指明了我懵懂青春前行的方向,她一個人去三一重工應聘,短暫的歇息之后再參加招聘和培訓,最終留在了對員工極為苛刻的遠大集團。
如果說我是一棵在陰暗角落里努力生長的雜草,那么她就是在風霜刀劍中屹立不倒的大樹。
我們的人生觀和道德觀的形成,除了從小受到的教育,一切都跟自己的際遇有關,我們遇到什么樣的人,受到一些什么樣的影響,保留一些什么樣的回憶,所有的一切綜合起來,就構成了我們的人生。
這些際遇,就是某些意義上的財富。
因為遇到她們才會有今天這個我。
即使每一種青春最后都要蒼老,即使每一個精彩的開頭最后都有一個庸俗的結局,但是我們依然要在自己有力氣的時候,去看一看廣大的世界、無垠的生命。
某天晚上我和星崽在人潮涌動的長沙街頭行走的時候,我的腦袋突然蹦出一句話來,我很喜歡的一句話,送給所有在青春時期彷徨無助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我們湮沒在人潮之中,庸碌一生,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努力讓自己活得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