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羊肉、吃生的大蒜和洋蔥,惹得潘越云嫌棄地抱怨:請跟我保持距離。
除了波西米亞風格的服裝之外,她還會穿著不同款的拖鞋上臺,她說不穿拖鞋不會唱歌。
聽到她的聲音,大家都會點頭,那是一場意外的來自遠方的奇遇。
李泰祥說:齊豫是活在這世界上的星星,那個光亮,一直存在,永遠都在的。

作家三毛說:在臺灣,只有三個女人適合穿波西米亞風格的大花裙,這三個女人就是她、潘越云和齊豫。三毛還界定了其他兩位的身份——齊豫是天使,潘越云是埃及艷后。我覺得艷后形容得貼切,但齊豫的模樣也算不得天使,倒像個上了年紀的巫婆,穿著寬大的袍子。
出海的人全都無法抵御她聲音里的妖嬈和魅惑。
生命,沉潛在海底。
1978年,在臺灣大學讀大四的20歲的齊豫在金韻獎民歌大賽中靠一首《Diamonds And Rust》初試鶯啼,獲得冠軍。
當時的評委席里,有大名鼎鼎的李泰祥,那時候的他還在古典樂和流行音樂之間徘徊。
李泰祥邀請齊豫去家中玩,并自彈自唱了一首《橄欖樹》給她聽。齊豫喜歡上了這個旋律,當時她跟三毛并不相識。
可是,你能想象到這首遼闊的《橄欖樹》最初的樣子嗎?
《橄欖樹》在1973年就已寫出來,只是當時的名字叫《小毛驢》。其中有兩句被三毛看成是題眼——為了天空的小鳥,為了小毛驢,為了西班牙的姑娘,為了西班牙的大眼睛,流浪遠方,流浪……
三毛當時去到了西班牙,有很多小毛驢在原野上奔跑,詞是可愛的童詩一樣的感覺,也代表了三毛的思鄉情結。
這樣的詞交到李泰祥手里后,他覺得不夠工整,便改寫了一段歌詞,加進“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原作指向的小毛驢和西班牙女郎的影子徹底消失,而且歌曲的名字也由原來的《小毛驢》變成了《橄欖樹》,從而成為我們熟悉的版本。橄欖樹也是西班牙南歐一帶很重要的象征,和三毛的狀態結合起來,也很容易想到流浪。
三毛為此曾經大不開心,她說:如果流浪只是為了看天空飛翔的小鳥和大草原,那便不去流浪也罷。
后來,陸陸續續有些民歌手唱過,其中最有名的當屬在臺灣民歌時代有民歌皇后之稱的楊祖珺。當時楊祖珺在各大校園演唱會演唱這首《橄欖樹》,只是從未錄制成唱片。
但真正唱紅的人還是齊豫。齊豫唱了《橄欖樹》之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首歌能有多紅,所以想都沒想就去了美國讀碩士,專業依然是當時在臺灣大學念的人類學。
從1978年出國,一直到1985年,齊豫才真正見到現實中的三毛,當時的齊豫離開新格唱片而加入滾石,也結束了跟李泰祥長年的合作關系。
1985年的春天,三毛帶著她寫下的一疊歌詞手稿去找也叫三毛的滾石老板段鐘潭,想讓滾石的歌手們譜曲、演唱這些作品。段鐘潭把這疊手稿交給了同是三毛書迷、剛剛加入滾石制作部的王新蓮和唱紅《橄欖樹》的齊豫。三毛給齊豫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她說話聲音細細尖尖,很造作,根本不像書中描述的那樣,是個愛騎馬、性格奔放的人。
唱片公司說既然是一個很女性的歌詞,那么就找女性歌手來演唱,三毛希望是十首歌由十個不同的歌手來演唱,后來發現還是只有齊豫最能表現她的作品。
只是,當時三毛帶過來的詞全部都是《紅樓夢》式的詞,比如《曉夢蝴蝶》,貌似跟齊豫的聲音并不相合。齊豫說:三毛來了,怎么可能沒有撒哈拉、荷西、愛情故事和她自己的童年?唱片公司就請求三毛將她真實的生命寫下來。三毛寫詞的過程是痛苦的,甚至有些憂郁,尤其在講到荷西的時候。
于是,在《橄欖樹》之后,三毛和齊豫開始了第二次合作,而且齊豫和王新蓮共同擔任了制作人。三毛把童年的喜怒哀樂、初戀的甜蜜感傷、對沙漠的獨特感受通過歌詞的形式娓娓講述出來,一張《回聲》的專輯誕生了。
四個女人,一臺好戲。
三毛的英文名就是Echo, Echo就是回聲,就是山里那一縷悠遠的回響。
Echo源自希臘神話。希臘神話里有個Echo女神,愛上了一個自戀的男子Narcissism,那男子每天到山里的溪邊顧影自憐。終于,Echo鼓起勇氣,走向她心愛的男子,那男子竟然粗暴地推開她。久而久之,那男子變成了一株水仙花,長在小溪旁。而女神也傷心欲絕,慢慢地化成了山里的回聲(Echo)。
十二首歌,由齊、潘二人演唱,并且由三毛本人負責旁白部分。童年、初戀、 熱戀、生命高潮和孤獨……三毛個人的每一個經歷都借著歌曲擴大成所有女人的生命故事,也成為暮年時憑吊自己青春的回聲。
只是,太多人都想知道這位女巫平時的生活,也跟歌里所唱到的那樣四處流浪嗎?
事實,并非如此。
齊豫有過兩次失敗的婚姻,曾經,她獨自帶著女兒生活。2004年,她在接受許戈輝的訪問時首次談到女兒,當時她的女兒11歲。
跟蔡琴、李麗芬一樣,齊豫也曾經在臺灣的廣播節目中擔任DJ,她所在的廣播頻道是Wave Radio,主持每天下午5點到7點的《音樂加油站》,后來吳宗憲還幫她代班主持過。甚至,她去年還出現在央視《夢想星搭檔》的娛樂節目中。
但我依然最愛她在《駱駝·飛鳥·魚》唱片中的一段文字:每個人的腳下,都有一塊或大或小的泥沼。有人提腳便走,有人花費半生氣力。我們一心追求幸福,也因此一再遭遇困境。該在意的,不是鞋上泥的多寡,而是臉上微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