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憑只管用三天

我從小學時就常常和同學打架，幾乎每天下午都在訓導處前面罰站。初中以后變本加厲，光是學校就換了6所，最后沒學校可念，只好被送到彰化進德中學，這是一所管訓學校。我永遠記得到進德中學那一天，因為這是我重生的一天。

被管訓學生考進政大博士班

很多人都說：“你現在做得有模有樣，為什么要提以前的歲月？”但我之所以有現在的成就，完全是因為當年的感化教育。我不好意思地說，初中畢業，我只認識英文字母，數學幾乎沒學過。到彰化進德中學那一年，又鬼混了一年，但是我有一段巧遇。

進德中學是一所軍事化管理的學校，上課會出操、踢正步、操槍，把你的精神、體力完全耗盡；新生訓練長達一個月，和新兵訓練一樣。兩個禮拜后我就大病一場，可能因為水土不服，腹瀉不止，兩三天沒吃東西，人變得很瘦。當時一位老師叫于敦德，他甚至端著面條走400米路到宿舍給我吃，讓我很感動。所以身體好了以后，我就申請到進德中學的實習工廠做工，學土木畫圖。

因為在這兩年半的管訓生活中，我學到一技之長，我是一個很好的木匠，后來成功轉進土木工程專業。因為我會看圖、會畫圖，懂2D、3D，甚至4D空間，我的空間好像比一般人多兩個維度。

高一時，我還在和同學打架。有一天傍晚，我一個人和兩個同學打，肚皮上被劃了一刀，傷口長達15厘米。我去找當時在進德中學教書的王金平（現任“立法院院長”）老師幫忙，他幫我消毒、包扎，并且到宿舍拿干凈衣服給我換穿。

在那所學校斗毆要關禁閉，關在一個一米多高的籠子里，像猴子一樣，一關就是一個禮拜。王老師沒有舉報我，而是責罵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以后不要這樣了。”

他說：“你逞兇斗狠，是不是要吸引別人的注意？”我說：“有一點是。”他說：“你這樣和毒蛇、野狗有什么不一樣？別人只是怕你而已。你為什么不努力，讓別人敬你、愛你呢？”

我說：“老師，我愿意這樣，但要怎么做？”

“要好好念書，好好幫助人，好好做事，這樣可以贏得別人的友誼，贏得尊敬。”

“老師，我英文只認得字母。”

“沒關系，只要你開始有心，每天多念3個生詞，懂得詞類變化、時態變化……你的英文就會趕上了。”

“老師，那數學呢？”

“沒關系，我親自教你。”

后來我的英文和數學都追上了。我考政大博士班的時候，英文系單獨出題，題目非常艱澀，考上的人英文成績平均是31分，那年我的英文成績是61分，是狀元。我體會到事在人為、厚德載物、自強不息的道理。后來我在政大會計系和臺大財務金融研究所當副教授，還有400多項專利，盡管沒有工學背景，我還成了臺大工學院的兼職教授。

挫折是禮物，過一關就進一階

28歲后，我就發了很大的愿。第一、辦最好的管理學院，這個愿望已經達到，我辦了北京大學的光華管理學院。第二、辦最好的醫院，這個也做到了，我和一個好朋友共同捐贈，協助成立東方肝膽醫院。第三、設一個諾貝爾級的獎，就是唐獎。或許不能說已經做到，不過董事會已經成立，也準備評選，不久就會公布提名。

在受教育的過程中，我常遇到挫折。首先是我高中開始好好念書時，沒有初中的底子，非常辛苦；接下來是上大學以后交女朋友，她知道我過去的流氓背景，毅然決然離我而去，這也是挫折，也是我上進的力量。

大學畢業后，當完兩年兵，父親給我一萬美元和一張單程機票，他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于是我就背了一個大帆布袋到意大利，有時住YMCA（基督教青年會）、有時睡火車站；流浪了半年，到過中南美洲、美國、加拿大，最后剩50美元回臺灣。增長見識后，從回臺灣那一天開始，我就好好工作。

我第一份工作是設立機械工廠，供自己工廠的染整部門使用，但兩年后倒閉。接下來我又設立染料廠，土法煉鋼，先用一公斤的小鍋試做，成功以后擴大1000倍，用1000公斤的鍋；沒想到第三次就爆炸了，不但把屋頂炸穿，鍋蓋還飛到50米外的田里，幸好當時沒人傷亡，但3000萬元就泡湯了。三十幾年前這是很大的一筆錢。

這兩次失敗對我是很大的挫折，但父親只淡然地說：“衍梁，恭喜你，年輕時就有挫折失敗的經驗。”到社會后，我也常遇到人在我背后指指點點，說這家伙當年是個流氓；后來我念了臺大碩士班和政大博士班，徹底讓他們了解，我和過去不同，我面對挫折的態度和一般人不一樣。一路走來都有挫折，但我把挫折當作上帝的恩典，把它當作上進的動力。

文憑是光環也可能是恥辱

大學教育“德智體群美”都要兼顧，不是只追求知識。我公司前后有一兩百位博士生，有一半的淘汰率。同樣拿到一張名校的畢業證書，為什么有人成功、有人失敗？差別就在態度。

能不能繼續學習？能不能樂于接受別人的命令，并且好好執行？能不能解決問題？能不能和別人協作？能不能承上啟下？在企業里，文憑只有進去的前三天有用，第四天開始就要看你的態度。

此外，還要有感恩的心。很多人做事得不到別人的幫助，是因為從來不知道要感恩。感恩的心情會招來更多幫助得到更多機會。

我從月薪300元的第一份工作開始，無時不是超值、超時工作，不怕煩、不怕臟、不怕苦。很多畢業生要求既要清高又怕窮，錢多事少離家近，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發軟……但現實生活里沒有這樣的事，現實生活充滿臟亂、充滿無趣、充滿挫折；我們在領導別人前，要先學習接受這些。我希望每個人都要有很好的態度，因為態度常常就是命運。

文憑可以是光環，也可以是恥辱，完全由態度決定。愿每一個人前程遠大，未來發展一片光明。

摘自《海外星云》2013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