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不管在哪個崗位上,都是清廉的、剛正的、得民心的好干部。在開封府當一把手時,還做過一些司法上的小改革,使案件不至于積壓,使老百姓得以直接把訴狀呈遞到包公手里,而無需經過書吏和副職的上下其手。但是要說包公不考慮一點私情,判案時完全地一視同仁,也不太符合實情。有兩例可以探明。
章惇通奸案
章惇(此人后來在王安石變法期間飛黃騰達)中進士以后,有一段時間尚未做官,沒有房子,寄居在開封市區某同族長輩家里。這人不老實,跟那個長輩的小妾私通,有一天被人撞破,嚇得翻墻而出。從墻上跳下來時,不料一腳踩到一個靠墻根兒曬太陽的老太太腦袋上,把老太太踩得頭破血流。那個長輩愛面子,沒有告發章惇,被踩傷的老太太氣不過,拽著章惇去開封府告了一狀。當時包公正倒坐南衙,一審問,章惇是個新科進士,就沒有定罪,讓他賠老太太一點錢,勸兩人私了而已。
眾所周知,私通長輩之妻妾,屬于“十惡不赦”之一,即使當事人沒有告發,只要法官知道此事,就有責任定罪。而像這種“十惡”之罪,只要定罪,至少會在徒刑以上,并且不允許遵循議親議貴之例給予“收贖”,換句話說,是不能讓嫌疑人花錢免災的。包公只問踩人案,不問通奸案,讓章惇跟老太太私了,屬于避重就輕,包庇罪犯。
宋朝官員多由科舉出身,不是舉人,就是進士,他們對于舉人、進士犯案,似乎總有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能輕判則輕判,能不判則不判。《名公書判清明集》里有個類似的案例:某舉人橫行鄉里,強奸鄰人之妻,并使其懷孕,鄰人告到衙門,該舉人之弟竟然把告發者抓起來暴打,受理該案子的法官范應鈴包庇舉人弟兄,只判責打強奸犯二十小鞭,對于打人的那位,則“以愛兄之道”,不予處分。按照南宋法律,男子與有夫之婦通奸,必須勞改兩年,如果是強奸,則可視情節輕重判以三年以上徒刑甚至死刑,范應鈴是南宋名臣,不可能不懂這些規定,但他還是循禮而枉法,既輕判那個舉人,又將其兄弟無罪釋放。這種做法,在今天是要被網民掀翻天的,但是卻被宋朝的主流輿論所允許,要不然也不會寫進《名公書判清明集》,作為知名法官的經典案例來“教化”后人。
所以對于包公包庇章惇一事,咱們也無需苛求——在他那個時代,法律有時候小于情理,而包庇士大夫就是所謂的情理之一。
縣民上訪案
包公有個下屬,名叫王尚恭,當時包公是開封市長,王尚恭是開封下轄原陽縣(時稱陽武縣,現歸河南新鄉管轄)的縣長。包公對王尚恭很喜愛,有種“你辦事,我放心”的感覺。有一回,原陽縣的幾個老百姓進京上訪,說本縣領導如何徇私,如何害民,請包公給他們做主。包公一問,原來這幾個老百姓要告的,是他的得意部下王尚恭,就不理會了,讓人把那些訪民趕出去,說:“你們王縣長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你們說的這些我統統不信!”
如果我們根據這件事情,認為包公在包庇下屬,也許太過。但至少它能說明,包公未必永遠“清如水、明如鏡”,也會有犯渾的時候。
宋朝歷代皇帝,除宋太宗外,對百姓上訪都頗為支持,老百姓對本地縣官如有不滿,可以找州官、府官申訴,而州官、府官也必須受理。如果不受理,或者雖受理但處理不公,當事人還可以找轉運使、按察使、本路提刑,乃至刑部、大理寺、御史臺、登聞鼓院、登聞檢院、軍頭引見司直至皇帝本人申訴。這中間,任何人、任何機關,不得以任何理由截訪。所以說重一些,包公不受理訪民的申訴,是有些徇情枉法的。
總的來說,包公是清官,不貪財,不戀權,不怕打擊報復,活著時就受到百姓喜愛。但是也不可能永遠不犯錯,譬如說,有時候他也會包庇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