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宋初節度使職權的演變

【摘 要】節度使制度盛行于唐五代宋初，唐初節度使只有軍事權，安史之亂后又集行政權和財政權于一身。唐末五代初期節度使權力達到鼎盛，五代統治者逐漸剝奪藩鎮的三權，統于中央。到宋初，節度使實權被削奪殆盡，最終淪為虛銜。

【關鍵詞】節度使；軍事權；行政權；財政權

唐末五代是我國古代歷史上的一大混亂時期，節鎮林立，政權更迭。究其動蕩不堪的原因，與節度使制度盛行有著深刻的聯系。清代史學家趙翼曾道：“唐之官制，莫不善于節度使”i，指出節度使制度在唐末五代產生過巨大的影響。本文著重探討唐、五代、宋初節度使的職權演變情況，從中揭示出隨著職權的變化，節度使何以影響歷史，又何以淡出歷史。

一、唐代節度使職權的演變

唐初設節度使時，節度使只具有軍事權，行政權和財政權由相應使節掌管。安史之亂后，節度使逐漸集軍事、行政、財政權于一身。

（一）軍事權。唐代設立節度使，是出于邊疆少數民族軍事侵擾的現狀，以增強軍事行動機動靈活性。始初，節度使之職只有軍事權，且軍事權力很大。《新唐書·百官志》中記載：“節度使掌總軍旅，顓誅殺”ii。到唐玄宗時期，各節度使自行募兵。到天寶初年，十鎮節度使共領兵49萬，而全國總兵力為57萬人，形成了“外重內輕”的軍事格局。節度使既有自行募兵之權，在藩鎮內部將帥長期統帥士兵，逐漸形成了將帥專兵的局面。

（二）財政權。隨著均田制的破壞及租庸調制的難以實行，中央的財政難易支撐各藩鎮的軍費，藩鎮經費自給的情況開始出現，于是，藩鎮節度使又將鎮內財政權掌握在手中。安史之亂爆發后，政府財政空虛，不能按計劃調撥邊鎮軍費，中央開始承認并確定藩鎮自行解決軍費之制。建中元年實行兩稅法，中央政府能夠支配的只有上供部分，且在開元天寶之后，節度使掌握本州行政權，留使與留州的稅收定額全部掌握于藩鎮之手，造成了藩鎮的經濟獨立。

（三）行政權。節度使設立之初，節度使掌軍事、刺史掌行政。唐中期以后節度使兼領州刺史，道觀察處置、采訪使之職，逐步掌握了所在州縣的行政權。“節度使往往自擇將吏，號令自出”iii，儼然成為獨立的政府機構。節度使執掌一方軍事、行政、財政大權，一鎮節帥任職時間長久，不少節度使又兼領幾鎮，造成割據狀態。為使權力不至于旁落別家，節度使常“或父死子據其兵而不肯代”iv，造成了藩鎮世襲的局面。

二、五代節度使職權的演變

五代初期節度使權力愈加膨脹，隨著統一趨勢的增強，五代后期統治者們開始收奪節度使的一些職權使之歸于中央，加強中央集權。

（一）軍事權。五代藩鎮驕兵悍將多桀驁不馴，中央常采取極端措施，誅殺叛亂者，以絕后患。但是集體誅殺后果極其嚴重，不利于社會穩定，于是將牙軍收編為禁軍成為五代統治者首選的削藩手段。后梁貞明元年（915），晉王李存勖打敗魏博鎮，收其牙軍數千人，“命為帳前銀槍，眾心大服”v。五代末期，統治者還采取“選練”之法來解決藩鎮的牙外兵及州軍。自此，藩鎮得以削弱，中央禁軍得到加強，改變了外強內弱的局面。

（二）財政權。面對州縣的財政權集中于節度使之手的局面，五代統治者采取了措施加以限制。如針對節度使無端增加賦稅并且使差遣監征監視州縣賦稅征收的情況，后晉天福四年正月下令“應諸道節度、刺史，不得擅加賦役，及於縣邑別立監征”vi。五代對藩鎮財權雖進行了一些限制，然而，五代藩鎮畢竟還掌握有強大的軍隊，各朝的削藩政策多集中于對軍隊的削弱，對財政權的限制還遠遠不足。

（三）行政權。五代統治者在進行兼并戰爭的同時，就注重分割藩鎮所轄之地。分割的目的是將大鎮分為諸多小鎮，削弱大鎮軍事力量，使其不戰自弱，再以中央武力消滅薄弱的小鎮，逐步走向統一。除分割藩鎮轄地外，五代中央還被平定后的一些州劃歸京城管轄。這樣便于朝廷對其的直接管轄，增強了中央的軍事行政力量。此外，五代各朝對藩鎮鎮將的權力作了嚴格的規范和限制。五代中央政府對節度使的職權加以干涉，初步削奪了節度使的一些職權，然而藩鎮仍有很大的權力。

三、宋代節度使職權的演變

宋太祖趙匡胤由禁軍統領黃袍加身而奪得皇位，因懼于朝中武將威脅皇權，從開國之初太祖就對身邊的禁軍及節度使進行防范。

（一）軍事權。五代時期節度使掌握禁軍，實力之強可想而知，于是太祖首先削弱掌禁軍的節度使。典禁軍節度使的軍職被削奪后，宋太祖又將目光集中到五代舊藩鎮節度使的身上。開寶二年（969）“后苑之宴”，宋太祖借口五代舊藩鎮“慢令恃功”，集中解除了他們的軍權。宋初太祖、太宗的軍事削藩政策，將禁軍功臣節度使和五代舊藩鎮節度使削奪殆盡，破壞了藩鎮的軍事優勢，使藩鎮失去了發動叛亂的可能性，從而扭轉了唐末五代以來外重內輕的格局。

（二）財政權。宋初，中央對地方藩鎮的財政權也進行了進一步限制。宋初太祖建隆二年（961）二月，朝廷下令派遣官員到地方征收賦稅；又將場務之利收歸朝廷管轄；在諸道設轉運使、通判等職，將藩鎮的市關、兩稅、榷鹽收入，收歸中央控制。規定地方的賦稅收入，除一部分支出行政費用外，其余全部運往京師，杜絕了藩鎮對中央稅收的截留。宋初對地方的財政改革，革除了五代以來藩鎮監征州縣賦稅征收的弊病，保證了中央的財政收入，摧毀了地方藩鎮的財政體制。

（三）行政權。宋初沿襲五代政策，繼續削減、節度使的行政權，收歸中央。太祖置縣尉，將各縣的行政權歸還縣吏，限制了節度使的權力。在地方設通判，掌管州縣的行政事務。太平興國四年（979）太宗將節度使掌握的刑事斷獄權收歸中央，并且由中央派遣文官到地方主持刑獄事務。開寶五年，太祖“選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一人也”vii，開了文官高于武官的祖宗之法。經過太祖太宗的削藩，到真宗朝時，節度使一職完全淪為虛職，成為代表榮譽和地位的標志，逐漸淡出了權力中心。

四、結論

節度使從唐睿宗景云年間開始設置，職權逐漸增大，到唐末五代初時，其職權達到鼎盛，五代開始收縮節度使職權，到宋初軍事改革后，節度使職權被剝奪殆盡，成為象征榮譽的虛職。節度使制度從唐朝的盛行發展到在宋初的衰落，政治層面上的表現是唐朝倚仗武人統治國家而宋朝廣設文官治理天下，更深層次反映出的是由唐入宋武人專權到文官制度的轉變。隨著節度使制度的衰落，更因著文官治國制度的實行，中國古代政治步入更為合理、更為先進和法制的階段。

注釋：

i （清）趙翼.廿二史札記.卷20.唐節度使之禍.北京：中華書局.1963.389

ii （宋）歐陽修.新唐書.卷49下.百官志.北京：中華書局.1975.1309

iii （宋）歐陽修.新唐書.卷50.兵志.影印本文淵閣四庫全書272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747

iv 同上

v （宋）薛居正. 舊五代史.卷28.莊宗紀第二.北京：中華書局. 1976.385

vi （宋）王溥. 五代會要.卷25.租稅.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401-402

vii （宋）李燾.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3.太祖開寶五年十二月.北京： 中華書局. 1979.293.

【參考文獻】

[1]（清）趙翼.廿二史札記[M].北京：中華書局，1963.

[2]（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宋）薛居正.舊五代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6.

[4]（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1979.

[5]（宋）王溥.五代會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