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生態美學的興起,標志著美學界對自然的關注,它將審美研究從“人”的視角轉移到“人與自然”的視角,實現了美學研究從西方話語中心到東西方平等對話的轉變。而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正與這種“人與自然”的視角有著密切的聯系。本文從生態美學的視角著手,結合中國古代“天人合一”思想,探究生態美學與天人合一思想的關系。
【關鍵詞】生態美學;天人合一
生態美學是在新時期經濟與文化背景下,產生的一種人與自然、社會達到動態平衡、和諧一致的存在觀。它強調自然系統之內各種要素的協調平衡作用,主張突破以往主客兩分的模式,力圖重新確立自然與文化之間的多元價值取向。生態美學的審美模式與中國古典美學有著很深的淵源。
一、從“人本主義”到“天人合一”的視角轉變
生態文化對于中國而言是一種“族群的原生性文化”。而在西方社會早期是沒有生態文化的,其在西方的產生是英國工業革命之后的事情,而且是受到東方生態文化影響的結果。所以,生態文化在西方是一種后生性、外引性的文化形態。[1]
在西方文化源頭即古希臘、古羅馬文化那里,人的覺醒便成為文化的主線,無論是健美的人體雕塑還是充滿肉欲的畫作,都體現了對人文主義的推崇。黑格爾的“美學是藝術哲學”理論,把美學與理念聯系在一起,強調藝術與人生重大問題的密切聯系以及理性的內容對藝術的重要意義。休謨否定美是事物本身的性質,而認為它只存在于觀賞者的心里。即使是從物的客觀屬性來分析美的本質的美學家,如英國美學家博克的“美大半是物體的一種性質,通過感官的中介,在人心上機械地起著作用”的看法,也是以主客二分的思維模式為前提的。[2]這種思維模式顯然突出了人作為主體的作用,把人與世界割裂開來,把主體和客體看做兩個互相外在的東西。
然而就當西方文明迅速發展,工業革命深入展開之時,隨著經濟的增長,一系列環境問題陸續出現,一向“以我為主”的西方人發現自己不得不在自然面前低頭。1962年問世的,蕾切爾·卡遜的作品《寂靜的春天》,標志著西方國家對環境的重新關注。反對人類中心主義;倡導社會責任,反對環境污染;倡導現實主義,反對對自然的扭曲與施虐,西方的生態文化由此在后工業時代與文化背景之下產生。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也反對“主體——客體”的思維模式,提出一種“人——世界”的思維模式。人“在世界之中存在”,海德格爾稱之為“此在與世界”的關系。“‘在之中’不意味著一個現成事物在另一個現成事物之內這種空間關系,不是指一個人在某個空間內現成存在。”人居住于世界,依寓這一熟悉之所,而世界由于人的“此在”,對人揭示自己、展示自己。[3]
二、生態美學思想與“天人合一”思想的差異
中國古代的“天人合一”的思想解決了人類長期以來對自然認識上的誤區,它從未把人與自然對立起來,在中國先民眼中,人和自然是統一的,天人合一、人與自然的和諧交融是他們追求的理想境界。[4]中國的“天人合一”思想,在西周的天命論中就有了萌芽,而“天人相通”的哲學觀念則起于孟子。孟子認為人之性善,稟受于天道,天道有道德的意義。老子關于天人關系的觀點:“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態的重要性。莊子則主張通過“心齋”、“坐忘”,達到“天人合一”。這些思想都注意突出了人與自然相互依靠相互轉換的關系,指引人們將審美眼光融合起來,把人與自然作為一個整體看待。生態美學中對人與自然的關注雖然是以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互惠互利的視角進行的,但本質上與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還是有所不同的。
第一,審美模式不同。季羨林曾說,“在天人的問題上,西方與東方迥乎不同。西方視大自然為敵人,要‘征服自然’。東方則視大自然為親屬朋友,人要與自然‘合’一,后者的思想基礎就是綜合的思維模式。而西方則處在對立面上。”西方受一直以來主客二分模式的影響,即使強調打破這一模式的限制,但實際還是被束縛在牢籠之中。生態美學是“破而后立”的,由于主客二分的模式打破了生態平衡,人們才開始重新關注自然,這樣的過程導致生態美學的審美必然沒有天人合一思想來的純粹。中國原生性的“無我”“忘我”的境界主張完全拋棄人身的阻礙,與世界融合為一體。而生態美學則主張保持人與自然、人與社會動態平衡的狀態,從本質上說,還是將人與世界割裂開來,作為兩個互相外在的物體進行拼接。所以主體的參與性是生態美學注重的很重要的一點。既然有“主體”的存在,就還沒有突破傳統的主客二分的視角。生態美學的關注點還是從人的視覺出發,實現人與自然的融合。而這個融合過程,是以人的主觀能動性為前提的。在天人合一的思想那里,融合是人原本的存在形式,融合的過程只不過是對人本體的復歸。
第二,研究領域不同。“生態美學不僅涉及人與自然關系的層面,而且還涉及人與社會以及人自身的層面。”[5]生態美學的研究對象以整個人類群體為目標,要求達到人與自然、社會及人自身動態平衡等多個層面。也就是說,生態審美意識不僅是對自身生命價值的體認,也不只是對外在自然審美價值的發現,而且是生命的共感。生命的共感既體現了生命之間的共通性,也反映出生命之間的共命運感。而中國樸素的“天人合一”思想則把更多的眼光放在個體與宇宙的關系,企圖通過這種思想實現個體的超越。在中國傳統思想家,如老子、莊子那里,“天人合一”是他們澄清心靈的污濁,找到超我的人生狀態的道路。一個是人類的普遍群體,一個是作為知識分子的個體,之所以有這樣的差異,與下面的一點有著直接關系。
第三,研究目的不同。我們所講的審美通常是無功利性的,審美主體是在審美活動中進行心靈的凈化,得到精神的愉悅。生態美學企圖在人類精神家園和物質家園中找到和諧點,創建綠色的人生。“它是站在后現代的審美語境中,從生態主義觀念出發來審視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多重審美關系,從而建立的一種嶄新的、和諧的、符合新的生態價值追求的審美觀。”[6]但在中國古代思想家那里,他們提出的種種觀點除了實現人生的升華,達到內心的哲學高度,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解釋補充自己的哲學理論體系,以便維護封建思想體制。中西時代背景和社會性質的差異使得二者審美研究的目的不同。傳統的封建社會大背景注定了中國傳統思想無法與現代社會產生的生態美學達到一樣的高度。
【參考文獻】
[1]曾繁仁.生態美學的東方色彩及其與西方環境美學的區別[J].河北學刊,2012(6).
[2]葉朗.美學原理[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33.
[3]海德格爾.陳嘉映編.存在與時間讀本[M].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社,1999:39.
[4]季羨林,張光.東西方文化議論集[C].經濟日報出版社,1997:130.
[5]曾繁仁.試論生態美學[J].文藝研究,2002(5).
[6]隋麗.現代性與生態審美[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