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戴震《中庸補注》將“戒懼慎獨”、“致中和”與“尊德性”、“道問學”相結合,開出了兩條獨特的修道之路。他將“戒懼慎獨”視為先天“尊德性”之工夫,將“致中和”視為后天“道問學”之工夫,認為《中庸》“致中和”之境界,必須通過后天知識地不斷積累與擴充,要用實際行動去推致,即要從后天“道問學”處著手,回歸到日常的人倫日用之中。
關鍵詞:戴震;《中庸補注》;尊德性;道問學;戒懼慎獨;致中和
戴震在《中庸補注》中以《中庸》:“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為主線論述了一條獨特的“修道”之路,在對《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頁;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的注釋中論述了它的這兩天修道之路:他認為“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這兩節是在說“尊德性”之事,而“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則是指“道問學”。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戴震將君子修道之路分為兩條:一、先天“尊德性”之修養功夫,即“戒懼慎獨”;二、后天“道問學”之實踐功夫,即“致中和”。
一、先天“尊德性”之修養功夫——戒懼慎獨
《補注》對“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一節的注釋如下:
人所行即道,威儀、言、動,皆道也。可,如“體物而不可遺”之可。凡對人者,
接于目而睹,則戒慎其儀容;接于耳而聞,則恐懼又愆謬。句子雖未對人,亦如是,為動則失道,而不使少疏也。
對“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一節注釋為:
篇末言“君子內省不疚,無惡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可及者,其
唯人之所不見乎”!“所不見”謂其內之志,與此節之文相足。“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與上節之文相足。蓋及其見也,端皆起于隱;及其顯也,端皆起于微。人凡有所行,端皆起于志意。以人之所不見,故曰獨。志定而事必一如其志,君子慎之,不使涉于私匿也。
戴震認為這兩節主要是論君子外在看得見的修養。《補注》曰:“人所行即道,威儀、言、動,皆道也。凡對人者,接于目而睹,則戒慎其儀容;接于耳而聞,則恐懼又愆謬。句子雖未對人,亦如是,為動則失道,而不使少疏也。”人門對于自己外在的行為,特別是禮節儀容,應該時時刻刻保持戒慎恐懼之心,謹慎處之,不然是很容易出現差池的。在“雖未對人”的狀態下,更需如此,這樣才可以達到“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的境界,即使不說話或者無任何舉動,別人都能感受道你身上所彰顯出來的“道”。
對于“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戴震則認為是指人所見不到的境界。這里人所不見的隱微,是指“內之志”,即君子內在之志向。由此可見,戴震通過“戒慎恐懼”和“慎獨”將外在的看得見的行為和內在的看不見的心志統一起來,通過這兩方面陳述君子對德行的“尊”,也就是先天的修養功夫。
二、后天“道問學”之實踐功夫——致中和
戴震將《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視為“道問學”之路,他認為真正的實踐功夫,必須從“道問學”處著手。戴震認為德行的擴充進步必需依靠不斷的問學求知,通過后天的學習,不斷的擴充、豐富自己的知識才能“至聰明圣知達天德”。這個過程就像人必須從食物中不斷地吸取營養才能發展壯大一樣。因此,戴震以為“道問學”就是“致中和”的功夫,所以他說:“致中和者,其功非與發與未發也;由問學一擴其心知,至聰明圣知達天德,乃為致之所極。”以往對“致中和”的解釋,多重在解釋“中和”的定義,也就是多從“喜怒哀樂之已發未發的”的角度來詮釋“中和”,對于“致中和”之“致”,并沒有過多的主意。但戴震卻將詮釋的重心轉移到了“致”上,解釋為“達到”、“推致”,強調如何推致的過程和。因此,“致中和”的目的在于通過“問學”而擴其心知,使心知清明,進而達到德行的極致,即“聰明圣知達天德”的境界。因此,戴震對于“中”和“和”也有著獨特的詮釋:
中和者,動靜俱得之美名。喜怒哀樂中節,即可以言和。其未發也,雖赤子之心無知,亦即可以言中。論喜怒哀樂,不惟未發以前無所容心,即發而中節,亦無所容心也。
論中和之實,剛合天下事無不自中出,無不以和為至,故曰“大本”,曰“達道”。
在這里戴震對“中”的解釋似乎具有包含所有事物或認得情感、行為未發生之前的最原始的、本初的狀態,并不像朱子所敘述的那個具有終極完美的未發之性。
凡位其所者,中也;凡遂其生者,和也。天地位,天地之中也;萬物育,天地之和也。中和而至于與天地合其德,故曰“天地位焉”,見中之如是也;“萬物育焉”,見和之如是也。“天地位焉”,該凡位其所者言也;“萬物育焉”,該凡遂其生者言也。
凡位其所者,天定者也,本也;凡遂其生者,人事于是乎盡也,道也。
戴震認為“致中和”的極致是“與天地合其德”。因此,“中和”的境界表現于天地,“中”就表現為“天地位焉”,“和”就表現為“萬物育焉。“中”,是指萬物原始的起點狀態,因此和萬物之“位”有關;“和”,指的是事物發生后所處于“中節”的狀態,是宇宙間萬物運行的正確之道,因此可以“遂其生者”。
綜上所述,戴震認為《中庸》“致中和”之境界的實現,并非是空談“尊德性”,而且必須要用實際行動去推致,即要從“道問學”處著手。君子修道之工夫不能空談內在的“尊德性”工夫,更要注重后天外在的“道問學”工夫,即后天的實踐工夫。戴震將高筑在空中的道拉回現實,修道之工夫應該從最平實、最質樸的日常生活著手,道即人倫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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