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21年,在上海的金融恐慌、寧波錢業以及過賬制度的影響下,寧波爆發了金融風潮。此次金融風潮波及面廣、破壞性大,對當今社會頗有啟示。寧波在地理位置、經濟發展速度及程度、金融制度上都十分特殊。因而,此次事件不管是從背景、經過、結果還是啟示來看,都有獨到之處。1921年的寧波金融風潮可以作為一次有別于中國近代史上其他幾次金融風潮的,又一研究典型。
關鍵詞:寧波錢莊;過賬制度;六項辦法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30-0113-02
金融風潮是金融史研究的重點內容,學界對咸豐朝通貨膨脹、1883年倒賬風潮、1910年橡皮股票風潮、1921年信交風潮近代四次金融風潮都有深入的研究,但對1921年的寧波金融風潮鮮有研究。此次金融風潮波及面廣、破壞性大,也顯現出了寧波金融市場的缺陷。
一、寧波金融風潮發生的背景
在宋代,寧波就有市舶司,管理國內外商船進出的事務。因為在那時,寧波不論在水陸交通上都占著相當的便利[1]。寧波錢莊已存在兩百余年,以股東殷實、信用卓越著稱。在五口通商之后,交流的渠道變得更為寬闊,寧波的金融市場也變得比以往更為發達。
1921年,寧波的賬目的往來一般都采用過賬制度,很少涉及現金。所謂的過賬制度,是不以票據為首付工具,而以過賬簿作為商場上收付款項的中介的一種金融制度。寧波錢業憑借此制度在金融上的特殊優勢,發展壯大,盛極一時。
寧波錢莊的主要業務之一是放款,它屬于信用放款,缺乏可靠性。在金融風潮來臨之時,錢莊的放款收不回來使得錢莊無法應付大量擠提的存戶。再者,寧波采用過賬制度,很少用到現金,平時對現金的存儲并不多。加之存儲的存款多是一些零星散戶的儲蓄存款,錢莊吸收的資金也一般都存放于外埠,致使寧波錢莊資金呈呆滯狀態。
在人心穩定的時候,人們對于票據的信任力強,錢莊就不需要經過掉換現金的手續,于是現金的作用并不大。還因為過賬洋與現洋有貼水的關系,所以對于現金的需要又加上一層限制。此次的寧波金融風潮因為整個信用制度的動搖,人們不但對錢莊失去了信任,而且不再信任過賬洋,逐漸演變成資本逃避的趨勢。再加上社會輿論的力量,大家漸漸對錢莊失去信任,要將自己的錢取出,可是錢莊卻缺乏現底,因此營業不得不出現問題。此外,錢莊的資產負債并不對外公開,所以大眾無法了解錢莊的真實情況,只能靠對股東、經理的認識來投資。這樣,一旦某個股東或是經理的信用出現動搖,就會影響到全局。兼之錢莊已放出的巨額資金大多數是定期的,一時不能收回,而平時基本不支取的眾多存戶卻一下子要支取現洋,使得錢莊不得不面臨停業的風險。
“駁賬為寧波特有之名詞,即即日對歸之賬,次日四時后方能做實。原為防止影戤起見,弊害亦因此而生。如此風潮一起,金融恐慌,大小同行有連帶關系者,不論其信用如何,群起駁賬,信用隨毀,遂不得不陷于絕境。”[2]
自從清政府實行厘金制度后,各地厘卡林立,厘稅也很重,嚴重影響了經濟貿易的發展,各行各業的生意逐漸走下坡路,寧波的錢業受到影響也是在所難免。
在寧波風潮的近幾年,由于經濟恐慌,世界各國都在獎勵輸出減少輸入,以相互抵制。而那時的中國關稅不能自己立定,也沒能確立應對經濟恐慌的對策,于是便逐漸成為了各資本主義國家的傾銷市場。全球的產業界處于動搖的漩渦之中,與之關系最密切的金融界也立刻產生了極大的恐慌。
19世紀70年代以后,列強加劇對華侵略,中華民族危機日益深重。1883年,中國與法國矛盾升級,中法戰爭吃緊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劇了金融風潮的嚴重性。中法和戰未定,人心惶惶,商人們好多袖手裹足,輕易不進行貿易往來,害怕一旦兩國開戰,禍及商民,于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經濟活動,與錢莊之間的聯系也逐漸減少。
二、寧波金融風潮發生的經過
在世界經濟恐慌的影響下,上海等地工商業出現大批倒閉的情況,而寧波的錢業向來放款到上海等各大城市,便自然會影響到寧波錢莊的信用,掀起了存款人集中大量提取存款的風潮。然而由于事出突然,各莊早先吸收的存款,一時無法收回,便陷入了周轉不靈的困境中,最終只能宣告停業。1921年,僅六七月間,已有幾家小同行錢莊停業。但是此次金融風潮卻遠不止如此。寧波許多錢莊的股東跟股份都是相同的,錢莊的股東是負無限責任的,而且是連帶負責,因此一旦每莊有一二股東相同,就要受到牽連的影響。加上有時候會發生牌號誤傳的情況,于是在七月三十日一天中,又有大同行泰生、衍源、信源停業,泰源、永源、五源三莊宣告清理,以后繼續有被擠倒閉的錢莊。錢業的信用危機要遠比金融風潮本身更加恐怖。全市大同行錢莊原有三十七家,僅存三分之二。
仿佛多米諾骨牌效應一般,這場金融風潮席卷了整個寧波,當地的人心受到極大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下,當地行政長官出示提取現金的限制,但并不能消弭來勢。因此,由行政長官在寧波商會召集銀錢業代表召開緊急會議提出六項辦法,概括如下:其一,各錢莊接單數量受限,超過額由同業其他錢莊共同負責,存戶提現額也受到了限制;再者,加強錢業公會委員會的作用,嚴查缺單,必要時可以令其墊本,本埠的銀行也被要求暫時不得收取過賬存款,而已經停業的各錢莊須即日復業,并將收付的賬本抄送商會、政府等檢查;此外政府還將函請中央中國交通三銀行借款救濟。
然而,六項辦法的實際效果卻不盡如人意。事實上,決議出的辦法尚存在不少問題,如錢業營業規則中已有與第三項辦法相似的內容,第六項辦法又前后矛盾。再者,在具體的落實過程中也滿是缺漏,錢業公會沒有組織特別委員會去管理救濟的事情,而各錢莊也不能切實遵守相關內容。加之函請借款的辦法沒能得到銀行的支持,只能無果而告終。綜上所述,這六項辦法如隔靴搔癢,沒能真正地挽救此次寧波的危機。在寧波的此次金融風潮漸漸平息而趨于安定后,停業錢莊復業的關鍵則側重到了墊本一事上。當時因為各莊的情形不同,并不能全數墊出,但也不能不即日開業。所以寧波停業各莊,雖名義上已復業而實際則并不經營業務[3]。
三、寧波金融風潮的影響
關于此次風潮的影響,當時社會上有不同的看法。觀覽當年報刊上的相關學術類評述性質的文章,對于風潮影響的判斷大有分歧。“影響所及,不但是一地的恐慌,就寧波的周遭而論,也是因著寧波的風潮所激蕩,逐漸由余姚、奉化各地接踵而起的同樣情形。就在上海的立場上,也因為寧波和上海商業關系的密切,引起社會人士的注意。他的范圍,不但是寧波或者浙東一帶,而且是廣泛的。”[3]
與此同時,另一學者也發表了不同的觀點,“這一次寧波金融風潮,于各處的金融市場并不產生任何影響。一般人以為寧波發生恐慌則存在各處的外埠款項就須收回,其實這種存款,就寧波來說,固然是一種巨額的放款,而分散到各埠,只不過滄海一粟而已。”[1] 寧波金融機構吸收來的資金大多用于對外放款,但作者卻認為這樣的放款對于整個中國的金融市場來說太過于渺小,不足以影響其他地區金融市場的穩定。
不管怎么說,這次的寧波金融風潮并沒有將寧波的金融市場完全擊敗,寧波的錢莊業也得以再次復蘇。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寧波的金融市場仍然暗藏危機,這使得1935年的那次金融風潮來得更加洶涌,以致寧波的錢莊業一落千丈。
四、寧波金融風潮的啟示
(一)金融制度的重要性
由于錢莊對過賬制度的過度依賴,日常很少用到現金,再加上對現金的儲蓄也不多且放出的款項一時無從收集,致使現款周轉不靈而至停業。雖然過賬制度的本意是為了減少勞費、避免危險、節縮通貨,然當它遭到不適當的使用時,反而有弊害。從中我們深刻認識到,錢莊的制度在其營業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有的制度雖在平時沒有得到重用,但在關鍵時刻卻至關重要。這就啟示決策者要審時度勢,采取合適的經營管理制度。
(二)健全自身機制,與同行互相幫助
寧波錢莊業墨守陳規而漸漸暴露自身缺點。少數錢莊因為它本身的信用問題缺單數目巨大,因此營業范圍在無形中被擴大,一旦遭遇風暴就無法應對。因此,每一個機構,都要注意健全自身機制,洞察社會動態,在社會經濟轉型的過程中要及時進行自我改善。
且寧波各錢莊各自為政,同行之間往往互相拆單,互相抵制,在金融風波面前沒有共同應對。但是各錢莊股東都有重合的部分,如果不能夠得到其他錢莊的及時救助,大多錢莊往往會相繼收到牽連。
由此看來金融機構的發展如果跟不上金融市場的腳步,就注定被淘汰。在當今這個資本以爆炸式增長或降低的時代,更是如此。金融機構要不斷實現自我的創新,同行間要互相交流共進步,才能在浩浩湯湯的金融洪流中屹立不倒。
(三)掌握金融主權,注重實體經濟的發展
此次寧波金融風潮與當時風云變幻的國際背景休戚相關。早在上海未開商埠之前,寧波就成為了一個繁榮的商業中心。近代寧波的錢莊業也相當發達。然而,在當時帝國主義列強掌握中國經濟命脈,中國逐漸成為了各資本主義國家的商品傾銷市場。此外,美國白銀政策的實施也給中國造成不小的打擊。當時中國的工廠破產、商業收歇,產業界掀起不小的風浪。“產業界處此動搖漩渦之中,與之唇齒相依關系最密切的金融界也立刻產生了極大的恐慌,而尤以錢業為最。”[2] 金融市場的投機性往往就是它的不可靠性和不穩定性。而金融業、錢莊業又與實體經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如果工廠破產、商業蕭條,那么金融業也必定不振興。因而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當代,金融業的發展乃至一個國家的發展都離不開實體經濟的鞏固。
總之,貪婪與瘋狂是金融市場的常態,富有與貧窮是資本世界的兩極。然而中國不可避免地要接受這個矛盾重重的行業,因此就必須要回望歷史的腳步,防止歷史的再度重演。對寧波金融風潮發生的那個動蕩不安、資本萌芽的時代有所反思。
參考文獻:
[1] 魏友棐.寧波的金融風潮[J].錢業月報,1921,(9):2-6.
[2] 陳敬延.寧波之錢業與最近風潮[J].錢業月報,1921,(9):7-18.
[3] 張家珂.論寧波錢莊的組織質李權時先生[J].錢業月報,1921,(9):6-7.
[責任編輯 陳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