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會消失但愛不會

寶貝，你長大了想干什么？

媽媽，我不想長大！

為什么？因為，因為，我長大了，你就老了。

一直沒有跟女兒談過關于生老病死的話題，可是 5歲的她逐漸從各種動漫、繪本甚至大人的談話中意識到了這個令她十分擔憂的問題。

有一次，婆婆吃飯時提到老家一個鄰居，說：“老掉了。”

什么叫老掉了。女兒追問。

就是老沒了。年紀大的人還是很忌諱直接說死這個字眼。

女兒很好奇地問，奶奶，是不是你越來越老，越來越老，有一天，早上我醒來，你就不見了？

她爸爸一直也不跟她提死這個字眼。每當女兒問起爺爺，她爸爸就告訴她，爺爺變成一顆星星到天上去了。女兒就非要他指出來，是哪顆星星呢？爺爺在天上能看見我們吃飯做游戲嗎？

有一天，女兒終于說出了這個字眼。我身體不舒服，在床上休息，女兒非要纏著我做游戲。她一腳蹬到我的胸部，我大呼好痛。女兒無所謂地笑著說，又不會痛死掉。我心里一沉，注視著她的眼睛，靜靜地問，如果媽媽痛死掉了，你怎么辦？女兒望著我，笑容慢慢消失，眼里漸漸蓄滿淚水。她第一次明白，死這個字如此神圣和莊重，不可調笑之，不可輕褻之。

從那以后，女兒很害怕長大，很緊張我頭上的白發，還老跟我說，“媽媽，你要多喝牛奶，多吃蔬菜水果，多運動，就不會老了。我會自己收拾房間，不惹你生氣，你就不會老了。”但是我知道，她其實想說的是，媽媽就不會老掉，老沒，到天上去了。

有一次跟朋友聊天，有人問，什么情況下，你會想到死亡？我腦海里第一個跳出來的場景就是飛行。這么個鐵坨坨在空中飛來飛去，人能發揮的太有限了。所以每次飛行，我就不免矯情地想用即時貼寫點什么。在四川生活的同學說每次午睡前就會莫名擔憂，汶川地震就是午睡時發生的。

世事無常，生命脆弱。地震偶有，意外時有，然而，更多的時候，我們冗長而單調地活著，好像這一生過不完似的，好像日子并沒有那么金貴，因此我們計較、憂慮、爭執、糾結，我們沒有想到，再冗長的肥皂劇，都會有 ENDING。你有沒有想好 ENDING前的告別？

周末的晚上，我要乘高鐵回深圳，女兒送我進站。候車時，女兒央求我給她講一個故事。在嘈雜的，玩著手機和 ipad打發時間的候車人群里，我打開微信，剛好有朋友分享了《有一天》繪本。我讓女兒坐在膝上，從后面抱著她讀這個故事：“有一天，你會在風中大聲歌唱，讓歌聲隨風而逝。有一天，我會站在門廊，眺望你向我揮動著手臂，漸行漸遠。有一天，我會看到你給你的孩子梳頭……”

“有一天，你會變老，我會長大，我會有我的女兒。我也會給她講故事。”女兒聽完這個故事，少有地沉靜。或許她明白了大自然神秘而簡單的規律，或許她明白了，有一天我會變老和老掉，但我對她的愛不會消失。

她終于可以安心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