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精神病人人數的增加,其中重型精神病人有一定的社會危害性。而刑事強制醫療的刑法實體規范只有《刑法》第十八條,程序性規范在《刑事訴訟法》專章中的規定也過于簡單。保安處分是西方大陸法系國家廣泛接受和適用的一種方法,從保安處分理論之本意出發,尋找完善我國精神病人刑事強制醫療的出路,以保安處分刑事立法化為視角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制度進行重塑。
關鍵詞:精神病人;強制醫療;保安處分;刑事立法
隨著精神病人人數的增加,精神病問題已經成為一個社會問題,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精神衛生中心2009年初公布的數據顯示,我國各類精神疾病患者人數在1億人以上,而重性精神病患人數已超過1600萬,這些重型精神病患者中3%以上具有肇事肇禍的傾向。然而,對于精神病人進行的強制醫療制度存在著種種缺陷,導致在強制醫療中出現許多問題。有不少現實案例反映出應當被強制治療的精神病人沒有被收治,無人管理甚至肇事肇禍。由此,亟需完善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制度,以防范嚴重肇事肇禍精神病人再度危害社會的行為,并對其治療使其降低人身危險性回歸社會。
一、我國法律中強制醫療之現狀
從我國的法律規定來看,關于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立法存在著一些問題:(一)關于強制醫療之決定的做出是否應該受到司法審查存在爭議
已于2013年1月1日生效實施的我國新《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五條規定:“根據本章規定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由人民法院決定。”然而,從于2013年5月1日實施的《精神衛生法》的第三十條、第三十一條的規定可以看出,其否定了強制醫療決定的做出需經法院審查,一般遵循自愿原則,經醫療機構決定進行強制醫療。以上兩部法律明顯存在著爭議。
(二)對于精神病人的認定模糊
主要表現在認定主體多元化、認定標準不統一。包括醫生從醫學角度進行認定、鑒定機構通過精神病學司法鑒定來認定、法官在自由裁量權范圍內進行認定。特別是在法官自由裁量的過程中存在著許多問題,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一條之規定,人民法院受理宣告公民為無民事行為能力或者限制行為能力的申請后,只有在認為必要的時候才應進行鑒定。但什么時候才是“必要的時候”則完全由法院和法官來判斷,換言之,如果法官認為沒有必要,那就不用對被對被請求認定為無民事行為能力或者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公民進行精神病學司法鑒定,可以根據其他證據來判決一個公民是否具有精神疾病;同時《民通意見》第七條規定,人民法院在不具備診斷、鑒定條件的情況下,也可以參照群眾公認的當事人的精神狀態認定。
(三)適用范圍以及對象立法未能明確
我國刑法典規定得過于籠統。我國《刑法》第十八條第一款規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在必要的時候,由政府強制醫療。”這里的“必要的時候”到底指的是什么時候,它并沒有一個具體量化的標準。
二、強制醫療應作為保安處分措施刑事立法化
應將強制醫療作為保安處分措施刑事立法化的原因可以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進行分析論證。
從有關強制醫療的理論上來看,首先,關于強制醫療的性質,有學者認為其是刑事法措施,也有學者認為其是行政法性質的措施[3]。其中,高銘暄、馬克昌教授將強制醫療界定為刑事法措施,認為雖然對無刑事責任能力的精神障礙者不能處以刑罰,但人為地把它排除于刑事法律和刑事司法領域,不利于防止其實施危害社會行為及保障其合法利益。所謂保安處分,是指國家基于保衛社會之需要,對于具有特殊人身危險性的人,以矯治、感化、醫療、禁戒等手段,替代或補充刑罰適用的各種保安措施的總稱[6]。
根據我國《立法法》第八條之規定,對限制人身自由的強制措施,只能由全國人大或其常委會通過制定法律加以規定,毫無疑問,對精神病人進行保安處分強制醫療應當在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出臺的法律層面予以規定和確認,因此強制醫療應作為保安處分措施刑事立法化,最好能在《刑法》中進行保安處分的專章規定。
從強制醫療措施的實踐上來看,盡管保安處分與傳統的刑罰執行方法還存在著差異,傳統的刑罰執行方式都是有著期限的制約,而保安處分所強調的是依據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決定其處分期限。針對刑事司法領域中的精神病人而言,現行刑事司法執行制度不能很好解決精神病人的刑罰處遇問題。由于精神病人的特殊性,對其執行刑罰達不到刑罰的懲罰與預防相結合之目的,如若放任不管,又會危害社會安全。在外國刑法理論界,強制醫療作為保安處分分類中的一種,在大陸法系國家和英美法系國家都得到了廣泛的適用。如2002年最新修訂的《德國刑法典》以專門一節規定矯正與保安處分,其中第63條規定,“實施違法行為時處于無責任能力或限制責任能力狀態的,法院在對行為人及其行為進行綜合評價后,如果認為該行為人還可能實施違法行為因而對公眾具有危險性的,可命令將其收容于精神病院。安置于精神病院的目的,在于保護公眾免受持續危險的患有精神疾病的行為人的侵害,同時給后者提供矯正其疾病的可能。”法國、瑞士、西班牙等國家的刑法典也有類似的規定,在此不再贅述。可見,強制醫療有利于保障精神病人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治安秩序,保衛社會公共安全。
三、保安處分視角中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制度的重塑
(一)實體法律規范
我國現行相關法律法規,亟待解決一般情況下將犯罪的精神病人交由其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政府層面的強制醫療僅在“必要的時候”才動用的問題。我們應考慮精神病人家庭的相關經濟情況,對那些確實在精力和財力上有限制而難以承擔長期看管精神病犯罪人的家庭,應由政府相關部門承擔起保安處分的責任,這些情況應該在實體法律中涉及。
如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決定作出和解除都應有具體條件,由法院在參考精神醫學專家或相關醫療機構的意見的情況下,作出裁定。還應該在一定程度上借鑒國外的經驗,引入聽證程序,例如在美國與德國,聽證程序幾乎貫穿于整個強制醫療適用過程中。以防止隨意關押、釋放犯罪的精神病人,產生權力尋租的現象,最大限度地保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二)程序法律規范
我國2012年新實施的《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五條規定了,“根據本章規定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由人民法院決定。公安機關發現精神病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的,應當寫出強制醫療意見書,移送人民檢察院。對于公安機關移送的或者在審查起訴過程中發現的精神病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的,人民檢察院應當向人民法院提出強制醫療的申請。人民法院在審理案件過程中發現被告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的,可以做出強制醫療的決定。對實施暴力行為的精神病人,在人民法院決定強制醫療前,公安機關可以采取臨時的保護性約束措施。”第二百八十八條規定了,“強制醫療機構應當定期對被強制醫療的人進行診斷評估。對于已不具有人身危險性,不需要繼續強制醫療的,應當及時提出解除意見,報決定強制醫療的人民法院批準。被強制醫療的人及其近親屬有權申請解除強制醫療。”第二百八十九條規定了,“人民檢察院對強制醫療的決定和執行實行監督。”從而解決了一部分強制醫療作為保安處分的程序問題。對于決定機關,決定程序都有相應的規定,檢察機關作為監督機關進行監督,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決定的公正性和合理性。在解除條件上也有一定的說明,明確了提請解除強制醫療的主體,以及解除程序的條件,要經過專業的診斷評估,保證了被強制醫療人的合法權益。
建立了較為完善的程序之后,也需要配套的財政支持,應該確保相應資金的投入,并且逐步完善社會保障制度,根據各地區實際情況予以保證治療疾病費用。
(三)權利救濟渠道
對權利救濟渠道的重塑,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完善強制醫療制度,還應明確各部門之間的分工。刑事強制醫療由于涉及到立案、偵查、起訴和審判等諸多活動,應該加強人民檢察院對各個環節的監督,賦予提出建議的權利
(2)應該由專業醫療機構的相關專家負責為犯罪嫌疑人是否患有應被強制醫療的精神疾病提供專業鑒定結論,強調鑒定的專業性。
(3)在強制醫療的執行階段,應交由司法行政部門所屬的獄政部門負責日常羈押、監管、治療,因此,獄政部門要相應地擴充醫學類人才儲備,同時衛生行政部門可以派駐專業的醫務人員進行犯罪嫌疑人康復情況的評估,對那些病情確實已經平穩,且對社會安全不再有危害性的精神病犯罪人的情況向法院提交精神病康復評估報告[7],建議解除強制醫療。
(4)精神病人家屬應當有監督權,一旦出現對鑒定結論有異議的情況,精神病人及其家屬均可向認定鑒定結論的上級部門主張權利,請求復議,或者直接向決定進行強制醫療的法院提出申訴,確保精神病犯罪人的各項合法權利得到有效保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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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史蕾,寧巖,李純.保安處分視角下精神病人強制醫療范式探析[J].醫學與哲學(人文社會醫學版),2011,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