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醫學衷中參西錄》勞淋湯方

【摘要】：《醫學衷中參西錄》中經驗名方“勞淋湯”對后世治療慢性腎盂腎炎、慢性泌尿系感染有重大的指導作用，其組方有生山藥、生芡實、知母、阿膠、生杭芍、黃柏、澤瀉、滑石。本文通過查閱古籍、文獻及辯證剖析《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勞淋湯方藥組成及配伍，方藥以補為主，補瀉結合，滋陰益氣，標本兼顧，臨證加減治療，適用于勞淋的各種證型。攥此論文以便更好的指導、應用于臨床。

【關鍵詞】張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勞淋、勞淋湯

【中圖分類號】R722.12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004-4949（2014）09-0632-03

勞淋是以小便不甚赤澀，溺痛不甚，但淋瀝不已，時作時止，遇勞即發，病程較長，纏綿難愈為特征的一種反復發作性疾病。淋證初期多由濕熱蘊結下焦，致膀胱氣化不利，若治不得法，或病重藥輕，顯證雖除，余邪未盡，停蓄下焦，日久則暗耗氣陰，轉為勞淋。《勞淋諸侯論？諸淋病候》中說：“諸淋者，由腎虛而膀胱濕熱故也”，即凡淋證均有腎虛及膀胱濕熱的病理因素存在。勞淋的病機以腎氣不足為本，膀胱濕熱為標，本虛標實，虛實錯雜。相當于現代醫學慢性腎盂腎炎、慢性泌尿系感染。

《醫學衷中參西錄》為我國近代著名中醫藥學家張錫純先生所著，其書是張先生畢生寶貴醫學經驗的總結。張錫純，字壽甫，祖籍河北，自幼學醫，恪守古訓，博采眾長，廣拜名師，先為軍醫，后出診于奉天，成立立達中醫醫院濟世，其經驗名方“勞淋湯”對后世治療慢性腎盂腎炎、慢性泌尿系感染有重大的指導作用，其組方有生山藥、生芡實、知母、阿膠、生杭芍，現就“勞淋湯”進行下分析如下：

1.生山藥

《醫學衷中參西錄》[1]：山藥色白入肺，味甘歸脾，液濃益腎，能滋潤血脈，固攝氣化，寧搜定喘，強志育神，性平可以常服多服，宜用生者煮汁飲之，不可炒用，以其含蛋白質甚多，炒之則其蛋白質焦枯，服之無效。參考第二版中藥學教材，山藥被歸納為補氣藥，平補肺脾腎三臟，氣陰雙補，針對勞淋腎氣不足之根本，故山藥在勞淋湯方中用量重達一兩，合算成現代劑量約為36.2g，張錫純自注云：陰虛小便不利者，服山藥可利小便。氣虛小便不攝者，服山藥可攝小便。蓋山藥為滋陰之良藥，又為固腎之良藥，以治淋證之淋澀頻數，誠為有一無二之妙品[1]。山藥在補的同時尚兼有收澀作用，對于勞淋這種反復發作性的“尿頻、尿急”癥狀更是有著很好的治療作用。且歷代醫家還認為山藥有“除煩熱、清腎經虛熱”的作用，如《名醫別錄》云：治虛勞羸瘦，充五臟，除煩熱。《本草綱目》吳綏云按：山藥入手、足太陰二經，補其不足，清其虛熱。故陰虛勞淋患者的“煩熱、虛熱”亦可得到很大程度的緩解。山藥的功效在這方中發揮的可謂是淋漓盡致，標本兼顧，身為君藥，當之無愧。

2.芡實

性味甘，澀，平。《本草綱目》：止渴益腎。治小便不禁，遺精，白濁，帶下。芡實乃澀中有補，合山藥補中有澀，兩者相輔相成，共奏益氣滋陰，固精縮尿之功。《本草求真》謂之味澀固腎而可閉氣以治療小便不禁。腎氣不足，有失固攝，故勞淋患者小便頻多，芡實用得恰到好處。又云固澀益精的藥物比比皆是，又何獨偏偏使用芡實？張老先生用藥嚴謹，揣摩到位，自有道理，但書中又未提及，百思不得其解，故經多方查閱資料，得知《本草新編》：“夫補腎之藥，大多潤澤者居多，潤澤者則未免少濕矣。芡實補中去濕，性又不燥，故能去邪水而補真水，與諸補陰藥同用，尤能助之以添精，不慮多投以增濕也。芡實不特益精，且能澀精補腎。與山藥并用，各為末，日日米飯調服”。瞬間恍然大悟，勞淋腎虛為本，但余邪未盡，膀胱仍濕熱蘊結，大劑量滋補氣陰之藥，尚恐滋膩斂邪，減低劑量又恐病重藥輕，故使用芡實補中祛濕，與山藥合用，不但可以增添滋陰之效，又不妨礙驅邪之功，一舉多得，何不用之？

3.知母

苦、甘、寒。歸肺、胃、腎經。功效：清熱瀉火，滋陰潤燥[2]。《本草正義》曰：知母寒潤？？？？？？通膀胱水道，療淋濁初起之結熱，伐相火之邪，主強陽不痿之標劑。《醫學啟源》亦云：“知母，《主治秘要》云作利小便之佐使，腎中本藥”。淋證日久，陰液虧耗，亦可引起腸燥便秘，知母不僅可以清熱利小便，尚可潤燥通便，更有有癥治之，無癥防之之妙。

4.芍藥

張錫純云：“芍藥味苦微酸，性涼多液，善滋陰養血，退熱除煩，能收斂上焦浮越之熱下行自小便瀉出，為陰虛有熱小便不利者之要藥[1]”。中醫理論上有“久病必瘀”一說，淋證日久，氣陰虧耗，虛火內生，或氣虛血停而瘀，或燔灼陰精成瘀，而芍藥又可逐瘀通脈之效，如《名醫別錄》中記載的芍藥：“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逐賊血，去水氣，利膀胱大小腸，消癰腫，時行寒熱，中惡腹痛腰痛”。如此祛瘀利水、清熱養陰之藥治療勞淋，更是體現了仲景之“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的治療原則。

5.阿膠：

李時珍云：“療吐血，衄血，血淋，尿血，腸風下痢，女人血痛血枯，經水不調，無子，崩中帶下，胎前產后諸疾，男女一切風病，骨節疼痛，水氣浮腫，虛勞咳嗽，喘急，肺萎唾膿血，癰疽腫毒，和血滋陰，除風潤燥，化痰清肺，利小便，調大腸，圣藥也[2]”。阿膠是補血滋陰之要藥，對于勞淋而言，這無疑是“久旱逢甘露”、“雪中送炭”。白芍善利小便，阿膠能滑大腸，二藥合用既可滋補真陰，使陰份充以化其下焦偏盛之陽，故二便自能順暢。現代藥理研究，如李宗鐸等[3]通過動物試驗證明了阿膠具有免疫促進作用；口服阿膠能夠顯著提高小鼠耐寒熱和抗疲勞的能力；口服阿膠還可明顯提高小鼠腹腔巨噬細胞的吞噬能力。增強機體體抗力是治療慢性腎盂腎炎、慢性泌尿系感染的根本，勞淋即遇勞而發，阿膠、山藥合用，補充人體正氣，改善乏力、易勞累等癥狀，即“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以上則是張老先生“勞淋湯”的主方，益氣滋陰，滋陰為主，取“育陰以涵陽”之意，但是從主方五味藥來看，均為補益藥，對于勞淋膀胱濕熱、余邪未盡這一病機，又似乎欠妥，過于滋膩，即使有芡實“祛濕”之效，但其過于收澀，恐不敵諸益氣滋陰之功，未免會有“關門留寇”之弊，故張錫純又自按：勞淋之證，因勞而成。其人或勞力過度，或勞心過度，或房勞過度，皆能暗生內熱，耗散真陰。陰虧熱熾，熏蒸膀胱，久而成淋，小便不能少忍，便后仍復欲便，常常作疼。故用滋補真陰之藥為主，而少以補氣之藥佐之，又少加利小便之藥作向導。然此證得之勞力者易治，得之勞心者難治，得之房勞者尤難治。又有思欲無窮，相火暗動而無所泄，積久而成淋者。宜以黃柏、知母以涼腎，澤瀉、滑石以泄腎，其淋自愈[1]。

《湯液本草》云：“黃柏，足少陰劑，腎苦燥，故腎停濕也，梔子、黃芩入肺，黃連入心，黃檗入腎，燥濕所歸，各從其類也”。《藥品化義》：“黃柏，味苦入骨，是以降火能自頂至踵，淪膚徹髓，無不周到，專瀉腎與膀胱之火。蓋腎屬寒水，水多則慚消，涸竭則變熱。若氣從臍下起者，陰火也”。黃柏主下焦，以清熱燥濕為主，知母入三焦，以清熱滋陰為主。知母甘潤可制黃柏苦燥。二藥配伍，相須互補，退虛熱，清實熱功力大增。從藥性配對分析來看，知母黃柏皆味苦性寒，入腎經。均為清熱藥。黃柏苦寒沉降，清熱燥濕，長于清腎經相火，泄下焦濕熱而堅陰，堅腎清熱，偏用于腎經濕熱、淋濁、膝軟；知母苦寒，質柔性潤，能上清肺熱，下瀉腎火，兼退胃家實熱，并用滋陰潤燥之用，可滋腎陰降火，清實熱，退虛熱。多用鹽水炒以下行入腎，滋陰降火，偏用于腎經濕熱，骨蒸，消渴。黃柏清下焦有形濕熱，知母泄下焦無根之火。《本草綱目》亦云：“腎苦燥，宜食辛以潤之。肺苦逆，宜食辛以瀉之。知母之辛苦寒涼，下則潤腎燥而滋陰，上則清肺金而瀉火，乃二經氣分藥也。黃柏則是腎經血分藥。故二藥必相須而行，昔人譬之蝦與水母，必相依附”。

澤瀉，甘，寒。歸腎、膀胱經。功效：利水滲濕，泄熱。《別錄》中記載：“補虛損五勞，除五臟痞滿，起陰氣，止泄精、消渴、淋瀝，逐膀胱、三焦停水”。《醫學啟源》：“滑石，治前陰竅澀不利性沉重，能泄氣上令下行，故曰滑則利竅，不與諸淡滲藥同白者佳，搗細用。色紅者服之令人淋”。《本草綱目》亦云：“滑石利竅，不獨小便也，上能利毛腠之竅，下能利精溺之竅。蓋甘談之味，先入于胃，滲走經絡，游溢津氣，上輸于肺，下通膀胱，肺主皮毛，為水之上源，膀胱司津液，氣化則能出，故滑石上能發表，下利水道，為蕩熱燥濕之劑，發表是蕩上中之熱，利水道是蕩中下之熱，發表是燥上中之濕，利水道是燥中下之濕”。張錫純曰：“因熱小便不利者，滑石最為要藥。若寒溫外感諸證，上焦燥熱，下焦滑瀉無度，最為危險之候，可用滑石與生山藥各兩許，煎湯服之，則上能清熱，下能止瀉，莫不隨手奏效。又：外感大熱已退而陰虧脈數不能自復者，可于大滋真陰藥中少加滑石，則外感余熱不至為滋補之藥逗留，仍可從小便瀉出，則其病必易愈[3]”。澤瀉既能清膀胱濕熱，又可泄腎經之虛火，滑石性化利竅，寒則清熱，能清膀胱濕熱而通利水道，兩者合用而泄腎濁以通淋。

以上八味藥，以補為主，補瀉結合，滋陰益氣，標本兼顧，為勞淋專方，適用于勞淋的各種證型，臨證加減治療。在臨床上，導師張春艷副主任醫師亦常用“勞淋湯”加減治療圍絕經期患者反復發作性尿路感染，并取得了良好的治療效果。

參考文獻

[1]張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M].石家莊：河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2012.2重印），277.

[2]李時珍.本草綱目（下）[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2，2794-2795.

[3]李宗鐸，李天新.阿膠的藥理作用[J].河南中醫，1989（6）：2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