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陳瑞喜的“奪命宴請”

潘則福

2013年底以來，中央紀委共通報了三起有官員參與的陪酒致死事件，而沙縣就占了兩起。

福建沙縣以小吃出名，這一次讓它出名的是前任縣委書記。

2014年1月27日，中央紀委通報，去年9月9日福建省三明市副市長、沙縣縣委書記陳瑞喜，沙縣代縣長林昭鬧等官員在沙縣接受商人宴請后，發生陪同人員酒后醉亡。

據福建省紀委網站消息，2014年1月28日上午，三明市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第十七次常委會依法表決通過，免去陳瑞喜三明市人民政府副市長職務。

這一天，距陳瑞喜被任命為副市長僅僅4個多月。三明政界人士介紹，這不是陳瑞喜第一次遭遇仕途危機。

2011年9月，北京律師王令曾向中央紀委實名舉報時任沙縣縣委書記陳瑞喜涉嫌“重大違法違紀”。那次，陳瑞喜涉險過關。

全國通報三起“喝死人”案，兩起在沙縣

醉亡事件發生時，陳瑞喜被任命為三明市副市長僅有10余日。同年10月，陳被免去沙縣縣委書記。坊間認為，醉亡事件影響了陳的仕途。但沙縣政界人士認為，這是正常的人事任免。

有被指稱了解事件過程的沙縣官員拒絕了廉政瞭望記者的采訪，“不好落井下石，人家都免職了，還說什么”。

對于這起醉亡事件，有沙縣知情人士提供了另一個版本。這個版本的主角，是沙縣一名獲得升遷的干部。

這個版本，在2013年9月23日即在網絡上流傳。網友“涓涓沙溪”稱陳瑞喜參與的宴請，起因是當地一名王姓官員升遷，一名房地產公司老板請客。結果當晚，這名官員喝多了，死在酒店客房里。

對于網絡傳言的真實性，兩名沙縣科級干部不置可否。

當地知情人士介紹，發生醉亡事故的酒店，是當地重要的高規格接待地點，三明地區一些會議也會在此召開。廉政瞭望記者欲約訪該酒店一些人士，被婉拒。

未經官方證實的消息稱，醉亡事件發生后，此事曾被控制在一定的消息范圍內。但最終仍被舉報。另有消息源透露，死者家屬獲得了賠償，但賠償金來源成迷。

廉政瞭望記者曾通過當地知情人士聯系死者家屬，亦被婉拒。

有接近陳瑞喜的人士稱，陳和死亡的王姓干部以及請客的商人關系密切。他介紹，在陳升遷三明市政府后，這名王姓官員也得以進入三明某局任職。這名人士介紹，當日請客的商人在當地頗具影響力，是三明市政協委員。

對于外界關心的王姓官員意外死亡是否進入司法程序，一名沙縣政法系統工作人員說：“你問這個問題是開玩笑嗎？”

“事情發生4個月后，陳瑞喜才被免職，這個過程看得出他蠻有能耐的。”一名沙縣官員說。

沙縣一名科級干部認為，醉亡事件后，縣長林昭鬧的升遷也頗值玩味。醉亡事件發生時，林昭鬧任沙縣縣委常委、紀委書記。

2013年10月10日，林被任命為沙縣縣委副書記，政府代縣長。兩個月后，2013年12月，林昭鬧成為縣長。

今年1月27日，中央紀委的通報稱，給予林昭鬧和當日一同參加宴請的常務副縣長呂永青黨內警告處分。同日，中央紀委還通報另一起發生在沙縣的陪酒人死亡事件。

2013年8月13日，中國建設銀行沙縣支行行長雷炎生和副行長陳志煜等人在三明市區宴請客戶。事后，該行一名工作人員酒后猝死。

“沙縣官場的酒風，放在三明市，不算突出。接連出事，或許是吃吃喝喝養成習慣了，也有僥幸的心理。”沙縣一名離休干部說。

2013年底以來，中央紀委共通報了三起陪酒人酒后死亡事件，而沙縣就占了兩起。

招商引資熱情

公開資料顯示，1983年8月參加工作后，陳瑞喜的從政經歷基本都集中在三明。1996年8月，陳瑞喜成為副處級干部。此后，他輾轉三明下轄的寧化、尤溪、沙縣三縣任職。

被免職后，三明市政府官網上，他的簡歷和相關報道均被刪除。但網頁快照顯示，履新副市長后，陳瑞喜在三明市6名副市長中排名最末，分管農業、農村、水利、民政等工作。

一名三明市政府副處級官員稱，因為陳任副市長時間短，自己對他印象不深。一名三明老干部提到，提副市長前，陳瑞喜曾在沙縣主政數年，“能夠被提拔，和沙縣政績分不開”。

舉報陳瑞喜的律師王令認為陳瑞喜“強勢”。

對此，兩名沙縣官員表示認可。“他比較強勢。但這似乎是一把手都存在的。要說政績，在沙縣主要的政績就是招商引資。得益于沙縣的區位優勢，你不知道，那時他多風光。”

沙縣官員稱，陳瑞喜離開后，招商引資仍然是政府的一個重點工作。2014年2月，在沙縣縣政府大樓的一樓大廳里，“2013年1～10月沙縣進展滯后項目表”占了大廳左邊一面墻。

這個表里，詳細列出了滯后類型、責任人、掛項目領導。一名沙縣官員稱，記不清楚什么時候開始有這個表了，但印象深刻的是，沙縣現有的四個工業區，有兩個是在陳瑞喜任內建成的，其中一個還被列為省屬重點項目。

公開報道顯示，2010年，陳瑞喜曾赴臺灣地區為沙縣小吃做宣傳。一年后，陳瑞喜又出現在澳門，這一次他得到了澳門行政長官崔世安的接見。

更多時候，這名被下屬認為強勢的縣委書記，被指稱熱衷于征地、拆遷。

上述沙縣官員回憶，2008年時任沙縣縣長的陳瑞喜曾對土地流轉工作提出“三個突破”的要求。這名官員回憶稱，三個突破指的是：政策上、招商上、工作推動上要突破。

另一名沙縣官員回憶，陳瑞喜的“大手筆”在2010年曾遭遇挑戰。2010年至2011年間，沙縣城郊洋坊村因為征地發生了一起“罷免村官”事件。有沙縣官員認為，這起事件的矛頭指向陳瑞喜。

2010年，沙縣縣政府下屬的金古經濟開發有限公司受縣政府委托，征用縣城郊區洋坊村270余畝土地作為商服項目的儲備用地。

根據金古公司與洋坊村村委會簽訂的補償協議，每畝土地的補償價格為4萬元，后漲至7萬元。部分村民認為，村委會在未舉行村民大會的情況下，便將土地賣掉，給村集體造成了重大損失。

此后，金古公司開始對洋坊村所征地塊進行填埋的行動，遭到村民阻止。這引發村民對村委會更大的不滿。

2011年4月18日，部分村民以村主任給洋坊村造成重大損失為由，向洋坊村所屬虬江街道辦提出罷免村主任的要求。

6月5日，村民召開村民會議，投票罷免村主任。但沙縣政府認為村民的活動違法。最終，村民的罷免活動未能成功。

多名村民回憶，政府當地出動大量工作人員維穩。沙縣政府的官方網站一則新聞則透露，縣委書記陳瑞喜當日坐鎮縣公安局通過視頻指揮現場。

“事情發生后，他的形象變得不好了。”一名沙縣老干部說。

罷免風波過后的2011年9月，律師王令在微博公開舉報陳瑞喜。舉報信稱陳瑞喜的妻子駕駛奧迪豪華轎車；沙縣幾千畝的林地在沒有任何相關手續的情況下，以建立三明物流開發區為由征用。

2014年2月，廉政瞭望記者致電王令。他曾參與辦理多起有全國性重大影響的案件。

電話里王令稱，“陳瑞喜這次被免職，和我的舉報沒有任何關系。此外，我的舉報是三年前的事情，現在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王令證實，舉報后其未得到相關部門的進一步回復。

沙縣一名官員稱，那次舉報后，有沙縣官員對王令的舉報不以為然，比較占上風的聲音是——“王令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