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巖石的心靈對話

編輯 許凌峰 設計 宋海強

與巖石的心靈對話

編輯 許凌峰 設計 宋海強

深水獨攀是一項大多數人都覺得近乎瘋狂，卻為一小部分人追捧獨樂的運動，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癡迷上這項運動。人們喜愛它所帶來的那種全然自由，這是其他任何一種攀爬運動都無法比擬的。正因如此，人們愿意投身于巖石和大海之間，享受深水獨攀的樂趣所在。

很久很久以前，一群與世隔絕的人們想出了一項匪夷所思的運動，在旁人看來也許有些瘋狂。但這項運動卻可以讓人擺脫束縛在身上的有形或是無形的手銬腳鐐，并且拋卻所有的謹小慎微，盡情地去享受自由之風。——這便是我對深水獨攀運動的理解。在英國，人們把這叫做“Deep Water Soloing”（深水獨攀），西班牙人則給它命名為“Psicobloc”，不過這名字和這運動可扯不上一點關系，大概是在描述運動時的心境吧！

深水攀巖——在深水上方的巖石做無保護攀登，脫落時由深水為攀登者提供保護。它是無保護單人徒手攀登（Free Soloing）的一種衍生。就像走扁帶（Slackline）是攀巖者在雨天或閑暇時的一種發明一樣，深水攀巖的始祖難以追溯，但情景可以想象：炎熱的夏天，暴曬的驕陽，在大海或江河邊，攀巖旅行者忽然發現一處絕壁，巖石下是安全的深水。這簡直太絕妙了！不需要器械，不需要繩子，一雙攀巖鞋便可享受自由的攀爬，還有比這更愜意的嗎？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懼怕海水或者河水。在大多數的攀登中，脫落是要努力避免的，但對深水攀巖來說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脫落時你如果像貓一樣保持平衡，你會歡呼著進入水中，但是你如果像從卡車上卸車一樣滾下去，迎接你的很可能是窒息，或者被水拍得通紅，那真的很痛！

不過深水獨攀還是隱沒在其他攀爬運動中，因為當愛好者們想要傳達自身感受到的那種神奇的感覺時，才發現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若你想要真正了解深水獨攀，你就必須自己去嘗試摸索。可這也帶來了一個問題。想要親身感受到這種魔力，一些必要的因素缺一不可。陽光、大海、巖石三者必須合而為一，若缺少了其中一樣，魔力便會消失。若感受不到這種神奇，大腦便會被其他的恐懼籠罩蔓延。適合深水獨攀的地方很少而且很偏遠。冰冷的大海、淺淺的海水、惡劣的天氣、令人不快的巖石是攀爬者經常不幸遇到的四種狀況，這些足以讓眾多愛好者敗興而歸。但是我們要堅信完美的環境總是存在，當身處其中時你便會輕而易舉地為這種自然的魔力而傾倒，仿若在天堂翱翔。

前往圣地的掙扎

每個人的深水獨攀經歷在開始階段都不是很好，我也不例外。我發現自己還是帶著一種十分傳統的攀爬心態：小心謹慎；我盡量嘗試著讓自己去相信那種無畏的自由之感，將我正在做的事情拋諸腦后。直到有一天，改變的時刻終于來臨，我收到了伙伴們一同前往西班牙東部的馬略卡島（Mallorca）進行深水獨攀的邀請。要知道，馬略卡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就是深水攀巖的朝圣地。

我當然想要去。可這也讓我想起了曾經不利的經驗。突然我便覺得接受這個邀請似乎并不是一個好主意。最重要的是，我并不是一名極佳的游泳選手，而且我很怕水母。可是啟蒙的路徑往往是艱難而曲折的，若想真切感受深水獨攀的自由之感，就必須不畏艱險。

因此我來到了馬略卡島，見到了隊長阿爾瓦羅（Alvaro）。他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大概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我們在島上租下了一幢位于Santany í地區村莊里的別墅，整幢別墅被蒼翠欲滴的杏樹和迷人的羊草甸包圍著，頗有一種質樸別致的農舍之感。在馬略卡島租別墅是十分容易的，而且出奇的便宜。我們美麗的房子看起來比在別墅租賃網站上的種種描述還要漂亮百倍。開始攀登之前，我們可以在如此美好的環境里好好休息了。

接近完美的線路

帕勞大斷層，很久以前就以多樣珊瑚與多樣珊的今天，一個一如往昔的日子。陽光從松葉間通過，灑了一地金黃。早晨的空氣很溫暖。隱約的碎浪聲與海鳥的聲音，時刻提醒我們，海洋就在那不遠處。我們在鎮上買了咖啡、煙熏火腿、起司與面包作為早餐。用完早餐后，阿爾瓦羅站了起來，眼神望向大街上，但思緒卻在重復那些動作：奮力踢出右腳點、爆發力的一抓……好象這樣的想像可以讓等會兒變得更加輕松那樣。

每個人都在整理自己的防水袋，里面有一條毛巾、四雙巖鞋、五個粉袋、液態粉、食物與水。我們下了峭壁繼續往海邊走，到達一個浪花拍擊不到的礁石。大家的目光越過這藍綠色的海峽，停在一個巨大的拱形石灰巖上，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個深水獨攀所在地，一道橙紅色拱門巖石，仿佛從海里升起來的龍身，夢幻般浮在碧藍的地中海上。因這個石灰巖形狀而驚訝不已的游客們，稱這個拱形石灰巖為Es Pontas。

空氣十分潮濕，這使得巖石也格外的濕潤。隊友米格爾叮囑我攀爬的過程中要跟緊他，看著這糟糕透頂的天氣，我順從地跟著他，心里期盼著我緊張的神經能夠在高20米的巖石下和波濤洶涌的大海間平靜下來。我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在濕滑的巖石上進行攀爬，只能硬著頭皮往上爬。看著旁人都努力攀爬，我落在了后面，便也只能拼盡全力，可就是找不到支撐物。在一個快速地貼回巖壁之后，接下來就是那面50度外傾的連續懸垂。接著下一段，是15個大動作，有著不錯的巖洞抓孔（pocket）與凝灰巖（tufa）的 5.12+攀爬級別。在這個 5.12+ 攀爬級別的最后，我左手抓住一個倒拉的凝灰巖，右手抓住一個巖洞抓孔，準備做一個動態動作（Dyno）以戰勝這個難關。我把右腳抬高，估好身體的擺動量，踢開左腳支撐，這樣雙手與雙腳離開了巖壁。當我將整個人都投身其中時，恐懼與害怕也漸漸消失，腦海中只有如何與這些濕漉漉的巖石打交道。海水撞擊巖石，水珠四濺。我身邊的一切是這般的簡單自然，痛苦壓力仿佛都消失了。我想正是從此刻開始，我深深地愛上了深水獨攀這項運動了。

“在那種海面上攀巖，我總是感到舒服而自在。平靜的地平線，平靜的海。對我而言，有著一張藍色海水織成的地毯在我腳下，會讓我無比放松。”如果說無保護單人徒手攀登是屬于那些擁有強大攀登能力和經驗的少數派的運動，那么深水獨攀則是大多數的攀巖愛好者都可嘗試的運動。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天氣及其潮濕，攀爬的條件十分惡劣。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風向終于轉了，我們終于能夠在一個輕微潮濕的天氣里進行攀爬。我一邊熱身一邊在思忖著今天的路線。我的隊友伊克爾和托尼都敗下陣來，現在輪到我“帶路”了。從起點開始，我便在心中詳細地研究著路線。我無法確定我是否能夠在波濤洶涌的海浪上控制住自己的緊張和恐懼，但是當我啟程，我發現所有的緊張都消逝在風中。我帶領著整個隊伍向上攀爬，突然間我的手一不小心沒抓穩，嚇得我自己像個小姑娘一樣尖叫起來。

隊伍在有序地向上攀爬，我的心里感到十分開心與放松，但很快我也意識到“路漫漫其修遠兮”，現在沉浸在愉悅中還為時過早。托尼此刻已經站在頂端歡呼了，我的腳下還是萬丈深淵，我叮囑自己不能松懈，便又加快了速度。這一次的攀爬經歷，我選擇了正確的路線。但是我不會重走這一路線，因為深水獨攀并不僅僅意味著要登頂，這并不重要。

在島上我們除了深水獨攀外，還有一項十分田園詩般的活動，而且受到了隊伍中每個人的喜愛，那便是逛島上的公園。那里有一條崎嶇不平的土路，徒步走大約要15分鐘，適合整個家庭到此散步或是進行日光浴；那里還有一個十分純凈的白色沙灘。公園是低調的，卻又總讓人流連忘返。

在馬略卡享受生活

馬略卡島上還有各式各樣的美味食物。我們時不時會去當地的農貿市場，這里的食物大多是西班牙風格的。如果你愛吃海鮮的話，就一定可以在這里大快朵頤了。而我在這里則吃了數量驚人的面包和涂抹了不同的奶酪。說到面包和奶酪，就一定要嘗嘗馬略卡島的特產：當地棕色面包。你可以先將西紅柿切片，將番茄汁涂抹到面包上，然后再擦上新鮮的大蒜蓉，淋上橄欖油和鹽，加上剛剛切好的西紅柿片和奶酪，一份美味的面包大餐便大功告成了。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而我處身天堂的日子也即將結束。最后的一天里，我們大家歡聚在一起，其中還包括了不少當地人和世界各地慕名前來此地進行深水獨攀的選手們，大家毫無隔閡，友好熱情，相互鼓勵，小島上到處都是鼓舞人心的場景。第二天早上，我不得不面對即將離開的現實，強打著精神收拾著行李。吃過午飯后，我有幸看到這幾日來的留影。看著眼前的照片，心中始終帶著不舍，這次深水獨攀又要結束了。我和朋友們道別后便徑直前往飛機場了。

在馬略卡島的這一周里，我深深地體會到深水獨攀的種種樂趣。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夢幻般的旅行，能讓人精神煥發。攀爬時用到的齒輪和繩索，腦海中思忖了無數次的攀爬路線，都會成為未來的美好回憶。在我看來，也許這項運動的真正愉悅所在便是你可以擺脫傳統攀爬帶給你的種種束縛，感受到完全的自由之感。我愛攀爬的一切，這一切都被深水獨攀無限地放大和加強，這對于我來說是一種純粹而獨特的體驗。深水獨攀，就是去你想要去的地方攀爬，以你喜愛的方式攀爬，享受它，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