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政府四大經濟目標的期限選擇

李永等

摘要：自我國政府第一次全面提出“經濟社會發展主要預期目標”以來，政府職能日漸規范明確。但是，現有政府經濟目標也存在著經濟目標透明性較差，一些核心經濟指標長期采取定量表述，經濟增長目標與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五年規劃不合拍，過分注重年度經濟增長目標且追求高出目標較大幅度的年增長率，政府應對年度人大、政協大考的傾向明顯，等等矛盾和問題。政府需把抓住我國城鎮化尚未完成的戰略機遇期，深化對五年經濟規劃的理解，合理設定經濟增長區間，以真正穩定的經濟增長贏得改革時間，用透明政府經濟目標促進經濟結構調整。

關鍵詞：經濟增長；五年發展規劃；經濟目標；期限

中圖分類號：F123.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14）03-0029-06

由于市場經濟的缺陷，各國政府都承擔經濟增長、充分就業、物價穩定、收支平衡四大經濟任務。適應向市場經濟轉軌，我國政府也逐漸明確提出四大宏觀經濟目標。2003年《政府工作報告》第一次提出“經濟增長預期目標為7%左右”的數量型預期指標；2004年增加“新增城鎮就業900萬人”，“下崗失業人員再就業500萬人”就業目標；2005年以來，政府第一次全面提出“經濟社會發展主要預期目標”，包括經濟增長、就業、物價、國際收支等四大政府目標。這標志我國政府適應市場經濟特點，職能日漸規范明確完善，建構透明政府，加強與公眾溝通不斷成熟，也是對政府履行職能的考核。但是，現有政府經濟目標也存在一些問題，主要包括：經濟目標透明性較差，體現在定性目標和定量目標搭配，一些核心經濟指標長期采取定量表述；經濟目標期限均設定為年度指標，尤其是經濟增長目標與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五年規劃不合拍，機械理解經濟增長路徑；過分注重年度經濟增長目標且追求高出目標較大幅度的年增長率；年度經濟增長目標占優導致經濟增長短期化嚴重，政府應對年度人大、政協大考的傾向明顯；年度經濟增長占優目標導致經濟發展中深層次體制機制問題缺乏時間解決，矛盾逐年積累，保增長壓倒一切，深化改革政策儲備不足，等等。

目前，西方國家宏觀調控主要采用貨幣政策，對失業率與自然失業率缺口、通貨膨脹實際值與目標值缺口、經濟增長率與潛在增長率缺口調整由貨幣政策實現。雖然國際收支缺口由匯率調整但美國等大國長期保持逆差。由于西方市場經濟國家政府都不設定明確的年度經濟目標，也不制定經濟發展規劃，因此國外經典文獻對政府經濟目標研究較少，缺少借鑒文獻，我國學者也較少涉及政府經濟目標的研究。由于1994年我國已經轉向市場經濟，過去國內學者研究較多的經濟目標目前已經很少學者涉獵。但是，我國依然是轉型發展國家，經濟發展中體制機制性矛盾依然存在，資源配置扭曲現象還很嚴重。效仿西方式的經濟調控、經濟增長并不能代替經濟改革，而且持久經濟增長還需要深化改革釋放動力和活力。改革開放之初，我國著名經濟學家于光遠（1979）研究了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目標。戴園晨（1989）也研究經濟目標的配組與經濟政策的協調。此后，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的建立，學者對政府經濟目標研究隨之銷聲匿跡。但是我國依然制定發展規劃。特別是2005年以來，政府強化了年度經濟發展目標。理論研究缺失和我國經濟目標實踐不斷發展，導致政府經濟目標存在的諸多問題被視而不見，只強調年度增長而不考慮可持續發展。可喜的是，瞿商（2012）從我國經濟轉型的階段性和階段性目標研究我國經濟發展，做了初步探討。本文重點研究我國經濟發展目標的特點和年度目標的不足，提出要科學理解經濟發展規劃，增加年度目標彈性，為深化改革留足空間和時間。

一、影響政府經濟目標實現的因素分析

由于市場存在失靈現象，人們逐步認識到政府要承擔一定的經濟目標任務。對此，經濟學家有一個認識過程，而且，世界各國政府對如何實現四大經濟目標也存在一些差異。

人類對政府實現宏觀經濟穩定目標隨著對市場認識的深化而不斷發展。凱恩斯革命之前，社會普遍信奉自由市場經濟，認為實現年度國際收支平衡，經濟增長、充分就業可以自然實現。同時，由于金本位下貨幣發行受到了約束，因此除非戰爭等非常時期，物價穩定可以自動實現。但是，1929—1933年經濟大蕭條迅速改變了一切。凱恩斯認為市場經濟存在天然不穩定，政府應該放棄年度收支平衡目標，經濟危機時期應該實施跨年度的反周期宏觀調控政策。凱恩斯革命之后，各國政府都試圖在經濟不穩定的時候通過財政政策實施干預，力圖保證經濟穩定發展。進入上世紀以來，由于美國等發達國家政府債臺高筑，政府更多地在危機時候通過量化寬松貨幣政策刺激經濟。對經濟增長和通貨膨脹的關系，人類認識更加復雜艱辛。上世紀70年代，美聯儲等認為可以通過輕微的通貨膨脹刺激經濟增長，結果出現滯漲。目前，經濟學家普遍認為物價穩定是經濟增長的基礎，雖然物價穩定不能保證金融穩定。

四大目標實現受到一定的約束，最主要的是政府任期限制。政府四大經濟目標最大的壓力是四年一次政黨選舉，經濟目標完成好壞直接關系本屆政府能否連任。還包括年度及日常國會、民眾也對政府履行經濟任務的監督和督促，如民調、美國等的中期選舉、我國每年一次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政協會議。政府完成經濟任務還存在內在約束，即國民生存狀況，包括社會保障情況、居民儲蓄率的高低、金融市場的發展狀況等。社會保障制度不健全的國家或者時期，若居民儲蓄率較低，消費信貸落后的社會則可能導致經濟和社會問題。同樣，一段時期物價飛漲導致居民不滿情緒上漲，也會影響政府執政。

各大目標之間的經濟關系也影響政府經濟目標的實現。現實中，政府可能為了實現一個嚴重失衡目標而放棄其他目標。如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短期存在此消彼長的關系；通貨膨脹一定程度能促進就業和經濟增長，但也存在有經濟增長無就業增加的情況；就業增長可能導致通貨膨脹。國際收支平衡的任務被各國政府基本拋棄，最近20年的實踐是順差國家和逆差國家之間國際收支平衡。

各國政府在四大目標的操作上差異也較大。依據目標特點，各國目標選擇期限不同。國際收支平衡是周期目標，周期平衡即可，各國也對國際收支長期不平衡保持一定容忍度。就業目標，主要受到勞動力市場限制，也受到財政貨幣貨幣政策影響。在勞動保障完善的國家，可以忍受較長一段時間的失業率。雖然我國勞動保障不健全，但是我國城鄉雙軌制，因此就業目標的實現期限彈性較大。通貨膨脹和人民生活水平息息相關，西方主要國家一般都是實時目標，即保證任何時期的物價穩定。但是也由于物價受到沖擊因素更多，因此允許物價穩定目標達成期限相對較長，以兩年左右為期限，實施所謂的彈性通貨膨脹目標制度。經濟增長目標，長期經濟增長受到的制約因素較多，西方國家的政府力圖使得經濟增長接近潛在經濟增長水平，因此對經濟增長沒有設定具體指標。

二、我國政府經濟目標的特點

我國政府目標適應市場經濟，對經濟快速增長起到了目標導向激勵督促的作用。但是，目標體系也存在一些問題，特別是不利于我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深化改革。

1.定量和定性目標搭配，定性目標長期軟約束

我國政府四大目標最顯著的特點是，經濟增長、物價穩定、就業目標都采取定量指標，而國際收支歷年均采取定性指標，使用“得到改善”、“繼續改善”等表述。由于《政府工作報告》是政府對人大莊嚴承諾，定量指標具有較強約束，而定性指標相對模糊，有軟約束的特點。軟硬搭配可能使政府經濟政策更多保證前3個目標而輕視國際收支平衡目標，有時候甚至以惡化國際收支平衡去實現其他3個目標。如2004年“促進國際收支基本平衡”到2013年“進一步改善”，而實際是10年來國際收支長期不平衡，且沒有改善的趨向。國際上，美國國際收支逆差正好迎合了我國國際收支順差。

2.四大目標次序基本固定

我國四大經濟目標中經濟增長始終處于第一位的占優位置，正常時期將增加就業放在第二位，物價上漲時期通貨膨脹目標和就業目標存在一定的權衡。如2005年目標：國內生產總值增長8%左右；城鎮新增就業900萬人，城鎮登記失業率控制在46%；居民消費價格總水平漲幅控制在4%；國際收支保持基本平衡。2007年、2008年、2009年、2010年、2012年同2005年。這反映了城鎮化過程中我國將增加就業始終放在第二位的重要位置。2006年由于物價飛漲，將通貨膨脹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經濟增長、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通貨膨脹、就業和國際收支。2011年、2013年同2006年。

3.各目標關系不確定

2004年以來政府確定每年城鎮新增就業目標固定為900萬人（唯一例外是2008年新增就業量1000萬），城鎮登記失業率目標為4.6%（2008年下調城鎮就業目標為4.5%），經濟增長目標固定為8%（兩次例外是2004年7%，2012年7.5%），但是通貨膨脹目標卻各年都做出調整，且變化較大。通貨膨脹目標逐年調整可能反映了政府通過貨幣政策促進其他2個目標的企圖，也反映了政府應對經濟中意外沖擊，適應性調整了通貨膨脹目標。國際收支凈順差有利于我國經濟增長和充分就業，當然也可能對物價穩定在個別時期有相反的影響。

4.通貨膨脹當年調控目標不現實

維護物價穩定是政府和中央銀行首要職責，國外成功實踐已經證明物價穩定可以實現充分就業，也證明通貨膨脹長期才是貨幣現象，短期物價上漲非政府所能控制，因此即使通貨膨脹目標值的國家也實行一定期限的彈性通貨膨脹目標，即保持物價穩定在中期水平。我國物價穩定在當年水平的承諾加大了貨幣政策操作難度，違背經濟理論，理論假定等于政府承諾年度的物價穩定，而任由各年之間物價任意波動。

5.政策執行中將預期性目標當成約束性指標

《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當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屬于預期性指標，但是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往往將預期性指標升級為約束性指標，不管宏觀經濟客觀條件是否發生變化，政府往往不計后果、甚至不惜代價實現預期性指標，且經常超額完成當年目標任務，危機時期甚至提出“保八”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不顧環境變化實現經濟增長、結果資源配置扭曲，經濟增長成本過大，環境不斷惡化。

三、年度經濟增長目標的弊端

我國是世界上唯一下達GDP硬指標的經濟體，這含有計劃經濟的成分。高速經濟增長目標造成一系列問題，高投資的增長方式惡化了環境、提高了投資依賴、阻礙了利率、匯率等金融改革、帶動地方投資過熱。短視的年度經濟增長路徑對于我們這樣一個發展轉型中的大國來說一定程度還制約了經濟發展潛力，導致政府常年忙于保投資促增長，而無暇顧及解決經濟發展中的體制機制等深層次矛盾，結果可能惡化長期經濟發展。

1.年度經濟增長占優目標強化投資依賴

2003年，我國政府首次公開設定了年度經濟增長目標，但是執行過程卻以超額完成任務為追求目標。經濟增長理論認為，經濟增長短期只取決于投入，包括資本、勞動力、土地等投入。長期經濟增長決定于技術進步。各年度過高的固定的經濟增長目標只會造成增長過分依賴投資，如2002年投資對經濟增長貢獻48.5%，2011年依然占47.7%。各省更是為了實現年度經濟增長目標，強化當年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目標，很多地方甚至實行省長負責制。地方政府投資依賴的必然結果是加大政府控制的地方政府投資平臺的借款力度，負債實現經濟高速增長。根據中國政府的審計結果，地方債規模已從2011年年底的1.7萬億美元激增到2013年6月底的2.9萬億美元，相當于GDP的33%。

2.年度經濟增長目標綁架了利率、匯率等手段靈活發揮作用

Shakill Hassan and Chris Loewald（2013）認為經濟增長對貨幣政策反應更快，尤其在通貨膨脹預期被現實通貨膨脹驅動，則通過一定的通貨膨脹可以刺激經濟增長。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來，我國較早確定了匯率、利率等市場化路線。但是，金融改革緩慢，金融資源配置扭曲，核心是金融為了維護當年經濟增長目標保駕護航。2004年政府提出年度經濟增長目標以來，金融改革嚴重滯后得以繼續。壓低利率為促進投資，調控匯率保證出口。2002年到2007年，出口對國民生產總值貢獻逐漸加大，2005年達到22.2%。匯改以后，凈出口對經濟增長貢獻率下降，但是為了維持較高年度經濟增長目標，又強化了投資的作用。維持名義利率較低，實際利率長期為負，核心是降低投資成本。

3.中央年度經濟增長目標誘發地方經濟增長競賽

中央政府年度經濟增長目標帶動了地方政府GDP年度競賽，地方政府在中央政府目標基礎上拔高經濟增長目標，導致經濟增長過分依賴投資和出口。2004年中央政府經濟增長目標為7%，地方政府經濟目標增長最低的海南、廣西、云南，確定為8%，高出政府目標1個百分點，但是實現值分別是11.4%、11.5%和11.8%。目標值最高的內蒙古為13%，高出中央目標5%，實現值20%。31個省經濟增長目標眾數是9%，平均值是9.77%，高于全國277個百分點。實現增長目標最低的省份是落后地區，如海南、甘肅、寧夏和貴州等。實現值最高的省份是發達地區的天津、山東、浙江和廣東及內蒙古。實現值平均為12.87%，高于全國9.5%的水平，眾數是12%。地方政府為了實現年度經濟增長目標最直接、簡單的手段是強化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和出口的依賴。31個省份2004年政府工作報告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出口及利用外資都有定量要求，除了北京、上海、安徽、吉林、海南、河北、山東、浙江、江蘇等9個省之外，22個省均有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目標。12個省份有出口增長目標。如內蒙古2004年固定資產投資目標增長30%以上，實際增長50%。最低的湖南、廣東也預期增長12%以上。

哈繼銘（2013）認為年度經濟增長目標的弊端包括：不顧經濟客觀條件變化努力實現目標可能導致包括產能過剩、政府顯性和隱性債臺高筑、看得見的金融風險和不易看見的經濟實體道德風險的增大；不利于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為了維護經濟增長只能進一步強化過去的經濟增長模式；不利于環境保護等。

4.經濟增長目標預測難度高事后調整幅度大必然導致經濟過熱

我國年度經濟增長目標中央政府從2004年開始明確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公開提出之后，中央政府歷年都超額完成任務，比5年發展規劃中的要求大幅度超出。其中原因除了各省政府層層加碼之外，其中最主要因為從中央和地方政府都無法對經濟增長目標進行準確預測，經濟增長指標預測難度較大，數據公布的頻率較低，更重要的是經濟增長事后調整幅度更大，調整次數較多。各級政府擔心無法完成任務最終只能以更大的膽子超額完成。

四、擴大經濟增長目標區間

我國要實現經濟增長模式轉變，確保經濟可持續發展，必須以改革增加經濟增長的紅利。而改革需要勇氣和智慧，也需要給決策者足夠的時間。為此需要弱化甚至下調年度經濟增長目標，實施經濟增長目標區間制度，增加彈性，科學理解經濟發展規劃，完善政府任期考核，提高政府工作透明度。

1.科學實施五年規劃，提高經濟增長彈性，為深化改革準備時間

我國一向注重經濟發展規劃，協調短期經濟增長（當年任務）和長期經濟持續發展的關系。經濟發展規劃防止經濟發展中存在的短期效應，促進經濟均衡發展，合理安排時間克服經濟發展中體制機制障礙，及時消除經濟發展中不利的路徑依賴。但是，我國過去對發展規劃科學性理解存在偏差。“八五”到“十二五”發展規劃對五年期間經濟增長平均目標分別是6%、8%、7%、7.5%和7%。這個目標綜合考慮了經濟增長過程中不同時期的不同約束，允許各年經濟增長有波動，選擇合適時間深化改革。但是實際執行中，2003年至2012年各年政府經濟增長任務都遠遠高于計劃目標值，而且都超額完成。只有2012年7.5%的任務完成不理想，當年只實現7.8%，超額0.3個百分點，而其他年份政府經濟增長任務都絕對超額完成，如2007年政府經濟增長目標7%，但實現值為11.4%，超額4.1個百分點，10年平均超額完成經濟增長任務1.81個百分點。作為市場經濟不完善的發展中國家，一定速度的經濟增長必須要保證。但是，經歷了長期高速經濟增長之后，簡單維持過去增長模式成本逐漸增大。經濟增長的國際國內環境已經變化，維持長久增長要以改革促增長，以改革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而這需要時間，同時也有成本，即一定時期的經濟增長速度下降不可避免。為此政府要在社會允許的范圍內設定經濟增長目標區間，設置經濟增長上下限。一方面防止經濟增長低于下限，導致失業等社會問題嚴重。另外一方面也要堅決杜絕經濟增長超越上限，導致經濟過熱、資源環境破壞，對舊模式依賴強化。超出區間，不論上限、下限政府都要采取干預手段。地方政府超越經濟增長區間，中央政府要加強問責制度。通過制定經濟增長區間，為深層次改革提供了時間和政策空間，有利于政府在穩定增長的基礎上深化改革，釋放改革紅利，保障經濟持續協調發展。

2.增強政府任期使命感，克服“換屆”周期和短期政績不利影響

目前，經濟學家所揭示的政治經濟周期在我國已經十分突出。2013年地方政府工作報告顯示20個省（區、市）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目標在20%以上，一些地方甚至超過30%。地方政府制造短期政績取向明顯。為此要增強政府的任期使命感，弱化經濟職責年度考核，給各級政府深化改革足夠的時間。隨著我國民主政治制度建設進步，每年一度的政協人大成為政治生活中的大事，是對當選政府履職的大考，也對建設民主負責政府十分必要。但是過短的考核時間加大了政府行為短期化甚至投機性。因此，在繼續強化政協人大年度監督的同時，給政府以更長期間的任期考核，強化本屆政府在國家、省份經濟發展中的基礎性的作用、接力棒式的傳承紐帶功能。因此，要強化對政府任期責任制的考核，協調5年發展規劃和政府任期期限不一致產生的錯配，力爭保證政府核心成員任期期滿。同時強化政府班子任期考核，弱化對政府成員的考核。

3.提高透明度，增加政府經濟目標定量指標比例

新一屆中央政府本著增加黨與人民群眾聯系目的，要求增加政府工作的透明度。政府經濟工作中就要增加定量指標，以群眾看得懂的方式與公眾溝通，減少語言的模糊性。為此，一方面，國際收支平衡目標要以數量化的方式表達，與政府其他三大目標合理搭配，向社會明確傳達中央政府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決心和信心，引導社會預期。同時，為了切實實現經濟增長方式轉變，不斷增加數量型目標，甚至將其升格為約束性指標。如研發投入占國民生產總值比例、環保投入占國民生產總值比例、污染物下降指數、法治化程度、政府廉潔指數等。還必須保證經濟發展中重要數量型指標公布的連續性和持續性，便于人民監督。正確認識政府四大目標的關系，明確當年目標，如就業目標必須當年完成。期限目標，如通貨膨脹必須在一個期限內保持不變。國際收支目標是周期目標，保證周期內平衡。

4.地區不均衡發展與保證經濟穩定和結構調整同步進行

2004年以來，各省經濟增長指標普遍高于國家目標。2012年，各省經濟目標也無一例外的高于全國目標，但是高出幅度下降。目前，一些發達地區和省份經濟規模及人均收入已經接近中等發達國家水平，為此經濟增長要轉入以內涵式增長為主，地方政府工作中更多重點為環境保護、研究發展投入、法治建設、廉政指數建設等內容，不必要求經濟增長高于全國水平。相反，落后省份經濟增長可能還要以投資為主，特別是人口大省，保持高速經濟增長仍然必要。

五、實施經濟增長目標區間的有利條件

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必然有成本，但是一定要選擇社會和國家承受成本的強承受力時點。我國目前還是承受改革成本的最佳戰略機遇期，中國共產黨強大的執政能力、30年改革開放的物質積累、尚未完成的城鎮化都有利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

1.中國共產黨強大領導是擴大經濟增長區間的有利保證

中國共產黨是帶領我國完成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肩負實現偉大中國夢歷史使命的執政黨，理論上可以克服資產階級政黨的選舉周期、短期迎合選民的短視行為，以及“我下臺之后哪管渾水滔天”輪流執政理念。中華民族選擇的中國共產黨以國家利益為己任，以國家長遠發展為目標。作為長期執政的中國共產黨一定會科學規劃經濟發展中的短期利益和長遠利益，以國家利益和黨的利益為目標，發揮我國各級政治生活中政府換屆換人不換黨優勢。為此，需要加強黨的制度建設和組織建設，約束黨員尤其是黨員領導干部好大喜功行為，滿城挖地等個人政績意識。提高普通黨員參與民主決策，強化黨內民主監督。而且，中國共產黨強大的執政基礎和社會主義國家的動員能力使得我國擁有干預經濟增長下滑的壓力，也完全可以克服經濟增長中短期出現的困難。

2.尚未完成的城市化能承受一定經濟波動的風險

經濟增長方式調整伴隨著對過去粗放式模式的轉變，投資和出口必然會出現一定程度下降，經濟增長波動加大。其實，2003年到2012年，我國目標經濟增長率波動率雖然很低，標準差只有042，但是實際經濟增長率標準差卻為1.05，約為目標的3倍。經濟增長下滑的最大影響是失業增長、居民收入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我國改革開放30多年的物質積累保證了居民和國家風險承受能力。目前，我國東部地區經濟增長處于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時期，經濟增長目標下降符合經濟發展客觀規律。2004年我國東部地區經濟增長速度預期值是9.86%、實現值1346%，均高于西部地區9.79%、12.36%和中部地區的95%、126%。2011年地區生產總值實際值和2012年預期值在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分化比較明顯。2011年的實際值及2012年的預期值，西部地區最高、中部地區也比東部地區高。東部地區經濟結構調整下調經濟增長，而中西部加快經濟增長，本身就是經濟結構調整。我國農民工的高度流動性有利于實現經濟增長模式調整。《2012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當年跨省流動的農民工有7647萬人，占外出農民工總量的46.8%。這在任何成熟市場經濟國家都不敢想象。東部經濟增長下滑客觀上有利于農民工回歸西部和中部地區參加生產。2012年，農民工就業比重大的廣東、浙江、江蘇、山東等省，與上年相比，就業比重有所下降。而農民工輸出大省如四川、河南、山東、安徽、河北、貴州、湖南、湖北等（除了江蘇、浙江等經濟發達省份外）省份依然較高的經濟增長目標客觀上保證了就業。

六、啟示

作為轉型發展中的大國，由于改革不徹底，超高的以資源配置扭曲、投資擴大為主的年度經濟增長目標必將不可持續，而其也不能代替經濟改革。而且追求過高的年度經濟增長可能擠掉改革的時間，掩蓋經濟發展中的體制機制問題。雖然我國仍然具有實施經濟增長目標區間、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有利條件，但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如果一味拖延經濟結構調整時間不僅喪失機會還可能引致經濟社會的全面危機。中國經濟經過30多年的不均衡發展，基尼系數不斷增高，各種利益集團業已形成。改革已經從最初意識形態競爭發展到執政黨維護大多數人利益與各種強勢利益集團維護一己私利的博弈，是真正的“真金白銀”的斗爭。由于經濟不均衡發展，利益集團快速發展壯大，其代言人不斷滲透到社會經濟政治生活各個方面。利益集團的一些訴求與社會進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不完全一致。同時，由于各種原因，社會弱勢群體組織松散，話語權較少。以中華民族最優秀成員組成的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雖然不斷受到利益集團的侵擾，但是主流還能保持穩定，依然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為此，中國共產黨要盡快解決我國經濟發展中的突出問題和突出矛盾，不要坐等利益集團做大各階層利益不可調和，不要等待問題激化，更不要以粗放式經濟增長掩蓋矛盾，堅決不要將棘手問題拖延給下一代，甚至一代傳一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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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