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路
(南方醫科大學 人文與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510515)
關于企業的成長機制問題,學術界的理論內核推演了兩條截然不同的范式。傳統觀點,如企業能力理論認為,組織資源的能力差異是造成企業成長績效異質的根本原因。理論進一步認識到企業的組織學習方式是造成能力異質性的重要原因之一。組織學習活動是產生競爭優勢的關鍵中介機制,能夠產生內生的增長動力,形成不可替代和模仿的組織載體優勢,對企業的生存績效具有關鍵性的影響。另一條線索來自于新經濟環境下學界對競爭與合作是并存的這一共識。任何企業的發展都不是孤立的,組織需要營造優良的商業網絡,組成生態圈。只有不斷地同顧客、供應商、競爭對手開展合作,獲取各類知識,企業才能適應商業變革需要,發現商業機會,獲得持續成長。企業配置資源的管理任務已明顯地從組織內轉向組織外。在這種理論范式下,具有優秀的商業網絡管理能力的企業也就具備了獨特的競爭優勢,可以從容地利用建立在專業化分工基礎上的商業合作網絡,調整經營模式,設計商業模式,發現并實現戰略機會,觸發組織成長。本文認為,企業的成長既離不開內生資源、能力的累積,也不能脫離組織外部商業網絡的支持。在企業的現實經營邏輯中,兩者更多的是統一而非對立關系。本文在企業的網絡能力、企業的組織學習之間建立了邏輯上的連接關系,以此探討網絡環境下的企業成長機制。
企業網絡①本文的企業網絡指“特定企業與銷售商、供應商、分包商以及其他合作者之間的直接聯結起來的商業關系集合”。本文以單個企業為研究起點和分析中心,考察與這個特定企業通過直接關系聯結而形成的“企業的網絡”(Firm's Network)。是介于公平市場交易與權威層級交易之間的一種獨特的制度安排[1]。通過這樣獨特的組織方式,不僅降低了市場交易時企業面對的風險和機會主義成本,而且這種長期的網絡化協作能夠帶來共同價值的最大化效果。企業網絡還可以看作是一種企業資源,可以幫助企業獲取重要信息[2];可以作為一種長期的、有目的的戰略安排,使企業獲得長期競爭優勢[3]。因而網絡本身就是一種戰略性資源,可以用來制定和執行企業的戰略[4]。由于關系網絡往往難以交換和轉移,更是一種獨特的重要戰略資源[5]。因而,無論是利用網絡這種制度組織交易,還是寄望網絡這種資源獲取競爭優勢,都需要企業具備良好的發展網絡的能力Granovette[6]將企業間的社會關系網絡劃分為關系性嵌入與結構性嵌入兩個基本維度。目前學界對網絡能力概念的認識一般從這兩個方面加以歸納。第一類研究主要以關系維度為研究重點。關系性嵌入是指網絡各行為主體之間建立的直接粘著的雙邊關系,通過企業間信任與承諾以獲取蘊含在關系中的企業社會資本,從而建立支配和控制網絡稀缺資源的能力。Ritter[7]的“網絡勝任力”(Network Competence)概念由人員資質和執行網絡管理任務兩部分構成。前者代表邊界人員的合作技能;后者代表對前者的運用,即為達成任務而進行的管理活動。Walter等人[8]繼續沿著“質素、技能以及嵌入的組織流程”的思路進一步發展了網絡能力概念,認為創業企業的網絡能力(Network Capabilities)是“創業企業產生、維持與終止與各種外部合作者關系的能力”。Kale[9]的聯盟能力(Alliance Capability)的概念進一步將其強化為基于動態能力理論的慣例加機制的模型,認為聯盟能力是“企業將聯盟管理隱性知識的明晰化、編碼化、共享和內部化的學習過程機制”。
第二類是在結構維度上進行研究。所謂結構性嵌入是指嵌入企業間關系網絡中的各行為主體之間的關系由雙邊關系相互連接擴展為系統性的網絡結構,通過企業在網絡中所占據的核心位置獲取企業社會資本,從而建立支配和控制網絡關鍵資源及優質信息的能力。企業的結構嵌入更關注個體關系聯結的多元性所導致的在整個網絡結構中的位置,更多地強調了企業個體所屬網絡結構的網絡密度、網絡穩定性和網絡中心性對企業行為和績效帶來的影響。以IMP小組(Industrial Marketing and Purchasing Group)為核心的北歐學派就是這方面的代表[10-12],例如,Hagedoorn等人[11]將網絡能力定義為“在一個更為廣泛的伙伴網絡中企業安放自身網絡位置的企業能力”。M?ller等人[12]意識到企業網絡管理中“戰略性網絡能力”與“一般性操作能力”的差異、發展多元關系能力與處理特定關系能力的差異,特別注意到了網絡位置的重要性。因而這類研究也被稱之為“戰略性網絡管理能力”。
目前的研究,有的強調社會結構提供的機會與施加的限制,有的著重分析信仰、價值與認同在合作過程之中的重要作用,有的學者注意到了個體的能動性可以一定程度上改變既定的社會結構。顯然網絡是一個復雜的多維度概念,因而網絡能力概念還無法統一。目前的研究本質上都是靜態的分析,缺乏動態視角的考察[13]。企業在成長過程中其社會網絡是不斷演變的,企業的成長過程即是其社會關系網絡形成、發展和消解的演變過程,隨著時間的推進,無論是社會網絡中的關系維度還是結構維度都可能發生變化,因而有必要從動態的視角來刻畫企業的社會網絡管理特征。
社會網絡學者認為,社會網絡的動態過程可以從“網絡構建”、“關系維持”與“資源動員”三個維度來進行解釋②網絡建構即擴大網絡規模和改變網絡的構成。關系維持可以定義為:確保關系的存在;將關系穩定在某一水平;將關系保證在一個滿意的水平;修補關系。關系維持涉及采取一定的策略去防止關系的破裂,從而保證網絡成員的穩定性。資源動員涉及個人如何使用其社會網絡,這是一個尋求資源和接受支持的過程,反映了人們在何種情形下從何處獲得何種資源[14]。。采用動態視角的網絡能力概念更適于所研究的企業成長問題。這是因為:第一,企業的成長是一個網絡動態的轉換過程。在內部要求企業的組織資源與能力能夠適應新的市場/技術需求,在外部表現為合作關系網絡規模的增長與網絡構成方式的轉變。例如,生產規模增長需要與更多的供應商協作生產,銷售績效的增長需要與遠距離的經銷商通路行銷,技術能力的增長需要與更高層次的競爭對手、研發機構聯合學習。企業通過外部合作關系數量與質量的變化進而提高了企業的網絡位置,并在更高的層次上汲取企業成長所需的各類資源。第二,企業的成長在交易關系上表現為一個社會性因素向經濟性因素的反向嵌入轉換過程。在創業階段,交易氛圍由原先熟識的社會性交易構成,隨著成長中陌生交易的增多開始轉向經濟因素占主導的合作關系[15]。在交易關系從發現、建立、維持、深化到終止的過程中,企業需要不斷地在新的經濟關系中嵌入新的社會性因素,以保證持續交易和深化分工[16]。第三,企業的成長是一個資源動員過程。一個企業能否或能以一個什么樣的速度成長,一個很重要的制約因素就是它動員和吸納資源的能力和效率究竟有多大。成功公司的成長經歷實質上就是持續地、大規模地動員和吸納社會網絡資源的結果。
本文從動態性角度將企業的網絡能力定義為:“企業有計劃積累發展的網絡關系活動組織技能和組織機制。”所謂能力強調的是行動者的主動觀,意味著能力特指那些經過系統的組織學習主動塑造的結果,而不把某些企業資源置于能力的范疇之內。從網絡動態性的三個維度(網絡構建、關系維持與資源動員),本文提出了企業的網絡能力的三個子維度,即合約監控能力、關系管理能力以及合作戰略導向。
合約監控能力是指企業組織制度化交易活動的能力。隨著企業的成長,外部的交易需要擴展,交易范圍逐步擴大、交易對象在增多、交易行為也越來越復雜。此時,建立相應的“交易制度設計”成為降低交易風險的必然選擇。合約監控能力是一種單邊控制機制,是企業對外部商業關系的層級化治理,涵蓋了企業圍繞交易合約進行的管理過程。例如,在對供應商的管理上,這些控制機制體現在辨別與選擇合作伙伴、協商交易條款與確定治理結構、議價與簽單活動、制造與收貨、發貨與支付、輔導與培訓等交易流程的每個環節[17]。其作用是通過清晰的管理流程降低陌生交易的不確定性。通過制度化的合約管理,增強了企業對每筆交易活動的控制力度,以保證整個商業網絡的運轉效率。
層級管理反映了經濟人力圖通過控制來計算收益和風險的傾向,是特定企業具有可信懲罰的象征和減小成本損失的依據,其作用是保證雙邊具有足夠的善意和最低信任來開展交易。在雙邊具有善意的情況下,合約的不完備本質使得更多的時候采納的是靈活協商方式進行共同行動,因而關系合約的重要性不亞于正式合約。關系運作依靠邊界人員的網絡活動展開,通過人員和行動的交互,獲取新的“掙得的信任”來降低網絡活動的交易成本。從管理學的角度來講,企業關系運作的水平可以用“關系管理能力”這一概念來表達,后者是指“特定企業通過利用和發展關系資本來組織企業間關系性交易的能力”,不僅表現為關系資本的存量,還包括產生關系資本流量的組織能力,例如關系的管理路徑、相應的機構設置以及對關系技能、知識的學習機制。
中國企業網絡管理的核心是關系運作。這是一個將“生人”(陌生的交易者)變成“自己人”或“熟人”的交易成本內化過程。由于是生人,需要采用公平的商業法則加以對待。制度既降低了風險,也規范了流程,增加了信息透明度,不會因人而異,大家依照相同的游戲規則辦事,講求的是商業社會的公平性。因為關系中有信任,只有信任才能帶來資源。所以一旦陌生交易者進入到特定企業的網絡之中,真實的運作機制是如何建立信任,通過信任來降低網絡運作的成本,獲取網絡資源。當然,這種信任是建立在商業理性計算基礎上的理性選擇,但確實是網絡運行的潤滑劑。
一旦進入商業網絡,企業與企業之間的關系開始從簡單的交易關系轉化為合作關系。在市場交易關系下,企業間交易更關注的是成本、質量、交貨的周期等屬性,現在則是以共存、共享、共贏為特征的經濟性、社會性價值共創關系。要想達到這種共創關系,企業需要具備認知嵌入的能力,在合作群體中建立共同分享的網絡文化、規范體系和認知范式,通過企業網絡內部的共同愿景、共同知識與意義結構來凝聚企業之間的信任價值觀,促成成員彼此的合作與信任。特定企業在組織的心智上需要具備“懂得協作、退讓和恩惠”的共贏思維,才能適應這種“認知性”的網絡管理任務。合作戰略導向是指“企業管理者與雇員共同擁有的一組先在的傾向、理解和承諾,使得他們在與其他伙伴企業交往時傾向于表現出合作性的行為”。這種合作性傾向是創造“交易氛圍”的一種重要的文化性能力,是組織整體性的思考方式,嵌入在組織的行為模式之中,不會隨著時間或個體的變化而改變[18]。合作戰略導向是企業的一種認知方式,反映了特定企業如何看待并使用其社會網絡,共同的語言、符號或價值目標、共同愿景有利于企業提高對資源動員和信息交換、整合的能力。
March[19]指 出 利 用 性 學 習 (Exploitative Learning)與探索性學習(Exploitative Learning)是組織學習的兩種方式。利用性學習是一種漸進式的知識累積過程,是對現有能力、技術與范式的精進與擴展式的學習過程[20],主要面向市場進行產品或服務的商業化[21],深度挖掘當前產品、服務的最大化價值。通過生產、產品以及服務的不斷改進,降低生產成本的同時來滿足客戶的差異化需求并延伸服務價值,以較低的風險方式利用了沉沒成本,保證了資產回報率,促進了企業在一定時間內的持續成長。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a利用性學習對企業的成長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探索性學習是在新的技術軌道上、新的產品/市場領域內,不斷地搜索新知識,通過聚焦變異、有組織的實驗進行學習的一種組織方式。學習的焦點集中于新產品/技術的開發[21],學習的指向未來的市場價值,是建立持續競爭優勢的基礎。來自產品市場上競爭與淘汰的壓力,逼迫企業持續地向市場投入創造性產品和服務。研究表明,在這種環境下,企業的組織結構需要具備變革的靈活性,需要具備動態能力以不斷打破既有組織實踐和慣例,通過開發新技術或者改變、重組原有的資源基礎以適應和實現新的創業機會,獲得創新利潤,來提高企業的生存績效。探索性學習就是這樣一種生成式的組織學習方法[22],能夠不斷地發現并挖掘環境中的戰略機會,增強組織的創造力和協調性,促使企業持續成長[23]。綜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b探索性學習對企業成長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如何達成以上兩種學習方式的平衡是企業生存和持續繁榮的關鍵[19]。長久以來,兩種截然不同的組織學習方式存在著實踐上的悖論。企業過度傾向利用性學習可能缺乏未來的產業優勢;企業過度傾向探索性學習而排除利用性學習可能陷入到沒有太多回報且代價高昂的實驗之中。在如何平衡兩者的關系問題上,Garcia等人[24]的研究認為,企業進行利用性學習,能夠給已有顧客創造價值,提供的低風險資本流入,為企業持續投資產品探索與創新提供穩定的基礎。也就是說,只有在充分學習和挖掘現有技術領域內知識的基礎上,才能推動企業更有效地探索全新的領域,從而實現組織雙元學習的平衡[25]。國內的研究也表明,對剛剛步入知識經濟的我國企業而言,充分利用現有知識對組織績效起著更多的支撐性作用[26]。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c企業的探索性學習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Mayer等人[27]認為,企業的“締約能力”是異質性的。對行業知識理解深刻的企業,更有可能發現優質合作伙伴,有經驗預判到合作中的潛在問題,越有辦法提前制定有效的監管機制。Argyers等人[28]的研究進一步提出了“合約設計能力”概念,這是一種由組織的治理經驗轉化成的集體訣竅知識,使企業能夠在談判中更好地洞察對方的機會主義傾向,創造性地發展治理條款解決交易風險,提高契約治理效力。當這種能力越來越完善時,企業以規范性的合約模板進行定式合同交易來降低重復締約的費用。即企業內部擁有的關于“如何與合作伙伴組織交易活動”的知識/技能集合開始以一種顯性、典撰化的制度設計出現。Gilsing等人[29]認為,在技術成熟的開發階段,由于市場、技術等要素價格及定價的估算愈發清晰,特定企業采用正式治理機制管理交易關系開始變得非常重要,組織間的交易關系開始由關系型信任向制度性信任轉移。因為在利用性學習模式下,企業之間的合作主要是一種面向成熟市場的商業聯盟關系[21],是一種基于商業效率的網絡活動[10],企業的合約監控能力越強,締約與執行合約的效率越高,將有助于雙方明確合作目標,使執行任務的知識和能力更加清晰,有助于提高利用性學習的執行效率。據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合約監控能力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2b利用性學習在合約監控能力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
關系治理是依靠雙邊承諾或第三方社會性壓力執行的一種對管理過程的非正式性約定,被認為是促進企業間知識轉移、提高協作效率的重要手段。企業的關系資本是能夠拾取資源(Resource Picking)的資源,具有創造經濟租金的能力。同合約監控能力一樣,企業進行關系治理的能力也是異質性的[30]。長期的關系治理使企業之間單純的市場關系轉變為忠誠、信任以及心理契約規制的“伙伴關系”,能夠降低企業合作網絡中的交易費用,形成合作的協同效用,同時保持網絡制造的柔性,因而有利于企業利用性學習的開展。具體表現為:第一,有利于降低治理成本。相互信任的交易者在行動不受自己控制時,更愿意相信對方會按照共同利益行事,信任是一種有效的交易潤滑劑。第二,有利于掌握真實信息。利用性學習是面向市場的商業化行為,需要在價格和質量上實現精確的市場定位。相互依賴的交易者之間更愿意開誠布公地向對方透露產品的真實信息,經過有效的合作和觀察,對伙伴的能力亦可有更透徹的了解。特定企業可以更加詳細的掌握交易網絡內的生產、營銷信息,了解市場需求,估算產品和服務成本。第三,有利于合作過程中的靈活協商。因而,關系管理能力符合了企業利用性學習的執行要求,使得企業可以在商業化過程中不斷地根據市場需求的變化進行靈活的調整。據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a關系管理能力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3c利用性學習在關系管理能力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
企業進行探索性學習活動需要從外部引入新知識才能與自身的知識進行融合創造學習。企業間的關系質量越高,越有利于獲取、轉移、消化、吸收、整合這些新奇知識。具體表現為:第一,關系網絡是企業獲取新知識的信息渠道。企業現有的嵌入網絡不僅提供了伙伴企業的資源,更是企業在搜尋潛在合作伙伴時首先依靠的信息機制。第二,信任有利于合作伙伴之間的知識轉移。信任程度越高,伙伴轉移知識的意愿越強。第三,關系管理是提高吸收能力的學習機制。在利用合作關系進行探索性學習時中,認知距離較遠造成學習上的困難。此時,關系管理能力能夠將分散在個體雇員經驗中的交往技能和知識通過精心設計的集體學習轉化為組織知識,制度化學習機制比經驗積累機制更有效[30,31]。關系管理能力是一種產生、提升并發展企業吸收能力的動態能力,有利于企業快速理解、消化、吸收新知識。據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a關系管理能力對探索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4b探索性學習在關系管理能力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
合作導向(Cooperative Orientation)最早來自于社會心理學家和社會學者對囚徒博弈的解釋:只有行為者意識到對方的合作態度時,合作行為才會發生。研究表明,缺乏合作導向的企業可能在網絡或聯盟中更容易失敗[32]。不同于創業導向、市場導向等其他戰略導向,合作戰略導向更多從組織文化的角度描繪企業合作行為的意愿與態度。合作戰略導向由兩個維度構成:付出和獲益兩種行為傾向[18]。合作戰略導向對企業的組織學習模式存在明顯的影響,具體表現為:第一,有益于企業網絡運作的效率。獲益心理驅使企業建立新的網絡聯系以增加學習的可能性。同時樂于貢獻的企業才能從反饋當中發現合作伙伴對雙邊關系的真實期待、合作伙伴真正需求以及他們各自的興趣所在。也就是說,合作傾向越高的企業,能夠更好地積累“伙伴知識”(Partner Knowledge)。第二,能夠更快建立有效合作。獲益心理趨勢企業以開放的心態從外部學習新知識、技能、利用新方法改善企業運作,企業更樂意與陌生企業開展合作關系。貢獻心理有益于雙邊新合作關系的建立,彌補新合作中由不完全契約產生的各類治理問題,產生Tsui等[33]所述的“合作柔性”效果。第三,合作戰略導向的文化心態也有利于形成各層人員的關系交流能力。
進一步來看,通過不斷地貢獻與試錯、合作伙伴的信任回饋,貢獻傾向有利于企業對自身與環境的關系定位感知,增強對網絡資源和信息的控制力度,增加利用和深化當前戰略機會的能力。獲益導向的合作行為使得組織更善于觀察合作伙伴,更容易根據觀察結果改變他們的行為,更容易利用、協調外部關系,并使用關系中附著的資源進行學習,有效掌控網絡資產,最大化組織現有業務價值。據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a合作戰略導向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5b利用性學習在合作戰略導向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
無論獲取意愿還是貢獻意愿,合作戰略導向主要目標是建立組織間的長期、互惠、協作關系。長期關系導向有利于企業之間真正形成充分共享、充分交互的價值共創平臺。與關鍵顧客、供應商、合作伙伴的關系資產投入,有利于特定企業及時了解產業環境、市場環境、網絡環境的變化,預測變化的趨勢,提前采取預置行為加以應對。與關鍵顧客、供應商、合作伙伴的組織間長期承諾和資源進入許可,有利于減輕企業面對環境復雜性時的焦慮,組織間的關系化解了知識產權保護的困境,增強了企業的創新動機,推動了企業的創造性活動。
據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6a合作戰略導向對探索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6b探索性學習在合作戰略導向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樣本來自廣東省佛山市以及東莞市兩地,問卷發放325份。其中,筆者直接走訪現場發放205份,委托調查機構發放120份,共回收277份,去除有過多缺項或明顯隨意填寫的問卷后,有效問卷為227份,總體問卷回收有效率為70%。從回收的227份有效問卷來看,樣本的行業涵蓋了建筑陶瓷、五金、電子、紡織、服裝行業。從企業規模來看,主要集中在中小型企業,占全部樣本的78.4% ;從企業的年齡來看,5-15年企業占到53.7%;從填寫者身份特征來看,企業管理人員占樣本的85.5%,其中高層管理者有56名,問卷的填寫質量具有較好的基礎。
在問卷的設計方面,首先通過文獻回顧、企業調查與訪談形成問卷題項。然后通過與學術界專家討論對問卷題目進行修改。而后與企業界人士進行深度訪談,對問卷題項進行修改。接著在廣東省佛山市建筑陶瓷產業中選擇80家企業進行問卷預測驗工作,對題項進行純化,根據反饋結果,做初步檢驗分析,進一步完善問卷,形成問卷的最終稿。

圖1 模型假設圖
為保證量表的科學性和權威性,對于調查問卷中的每一個測量指標都盡可能從前人的研究中取得或經過修改而得到。其中主要借鑒了Ritter[24]、Kale[9]關 于 “關 系 管 理 能 力”、Wincent[18]關于 “合 作 戰 略 導 向”、Delmar[35]、鄔 愛其[36]關于“企業成長指標”以及朱朝暉[25]關于“組織學習”的指標。對每一個問題采取李克特量表模式,根據實施情況和效果設計了5個等級,1分表示“極不符合”,5分表示“非常符合”。6個變量的具體測量指標如下表1。
為了檢驗量表中各構念的效度與信度,研究基于227個樣本進行了探索性因子分析(EFA)、驗證性因子分析(CFA)以及 Cronbach’s alpha檢驗。研究所使用的統計分析軟件為SPSS 15.0for windows以及 Amos7.0。其中 SPSS 15.0軟件用于描述性統計、多元回歸分析和測度變量的信度及效度,Amos7.0軟件用于驗證性因子分析和結構方程建模,對提出的假設進行檢驗。
1.量表的信度分析。首先從227份有效問卷中隨機提取了110份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在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之前,先對合約監控能力、關系管理能力、合作戰略導向、利用性學習、探索性學習以及企業成長績效進行信度分析。具體針對每個變量所對應的問卷題項,計算Cronbach'a值來評價信度。Cronbach'a系數介于0-1之間。值越大,則表示內在信度越高。通常,a系數大于0.9,表示量表的內在信度很高;a系數大于0.7而小于0.8,設計量表仍可被接受;a系數小于0.7,應考慮重新設計。另外,按照經驗判斷方法,保留在變量測度量表中的所有題項的題項——總體(Item to Total)相關系數要大于0.35[37]。結果表明,所有的“題項——總體”相關系數均大于0.35,同時各變量的Cronbach's a系數均大于0.8。
2.探索性因子分析(EFA)。(1)合約監控能力的探索性因子分析。采用因子分析法對多指標項的潛變量進行效度檢測。在對合約監控能力進行因子提取之前,先進行樣本充分性檢驗,即 樣 本 充 分 性 KMO(Kaiser Meyer-Olykin)測試系數檢測和巴特萊特球體檢驗(Bartlett Test of Sphericity),判斷是否可以進行因子分析。一般認為,KMO在0.9以上,非常適合;0.5以下,不適合;巴特萊特球體檢驗的統計值顯著異于0,可以作因子分析。對合約監控能力進行效度檢測,結果表明KMO大于0.70,Bartlett顯著性概率均為0.000,檢驗結果均符合要求。

表1 變量量表

表2 合約監控能力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N=110)
進而,在此基礎上,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因子,并按照極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將特征值大于1作為因子提取標準。當指標項的因子荷載值都大于0.5,而且累積解釋方差的比例大于50%,說明該多指標項的變量符合結構效度的要求。針對110份樣本對所構建的7個企業合約監控能力相關題項進行了探索性因子分析。根據特征根大于1,最大因子載荷大于0.5的要求,提取出了兩個因子。其中,品質審管、供應商輔導培訓、客戶輔導培訓歸入因子二。修正后的合約監控能力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①題項X6(0.664、0.568)、題項X7(0.519、0.729)在因子一、二載荷分布平均。由于預測驗的樣本行業企業營銷模式較成熟,對代理商的管理與輔導現象較顯著。而當樣本類型加入紡織、電子、五金等企業時,產業鏈組構方式和發展模式的差異,該題項反映之內容并不顯著。根據樣本特點,決定刪除這兩題項。,5個題項均根據預期歸入了同一因子,KMO值為0.766,Bartlett's Test值為180.898,顯著異于0(p<0.001),累積解釋變異為56.655%。通過了探索性因子分析的效度檢驗。綜上,本文所確立的合約監控能力測量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
(2)關系管理能力探索性因子分析。針對110份樣本對所構建的8個企業關系管理能力相關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判定標準類同前文。根據特征根大于1,最大因子載荷大于0.5的要求,提取出了一個因子,KMO值為0.885,Bartlett's Test值為496.712,顯著異于0(p<0.001),累積解釋變異為60.646%。如表3所示,8個題項均根據預期歸入了同一因子,通過了探索性因子分析的效度檢驗。綜上,本文所確立的關系管理能力測量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

表3 關系管理能力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N=110)
(3)合作戰略導向探索性因子分析。針對110份樣本對所構建的6個企業合作戰略導向相關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判定標準及過程類同前文。KMO 值為0.822,Bartlett's Test值為300.457,顯著異于0(p<0.001),累積解釋變異為59.776%。如表4所示,6個題項均根據預期歸入了同一因子,通過了探索性因子分析的效度檢驗。綜上,本文所確立的合作戰略導向測量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

表4 合作戰略導向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N=110)
3.驗證性因子分析(CFA)。在EFA給出的因子結構的基礎上,使用Amos7.0軟件進一步對變量做驗證性因子分析,通過數據與測量模型的擬合分析,來進一步檢驗各觀測變量的因子結構與先前的構想是否相符。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采用的樣本為227份有效問卷中去除探索性因子分析使用的110份后再隨機選取117個樣本,是與探索性因子分析相獨立的樣本集。
(1)網絡能力的驗證性因子分析。下面,本研究根據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對企業網絡能力的合約監控能力、關系管理能力和合作戰略導向三個變量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本文綜合運用絕對擬合指數與相對擬合指數進行模型評價,選取λ2/df,RMSEA,NFI,TLI,CFI和GFI六類廣為認可和應用指標作為評價模型的擬合指數。具體來說,若2<λ2/df<5,模型可以接受,λ2/df<2為擬合較好;RMSEA 低于0.10,表示好的擬合,若低于0.05,表示非常好的擬合,若低于0.01,則表示非常出色的擬合;NFI、TLI、CFI、GFI的判定標準均大于0.90,模型可接受,越接近于1,表明模型擬合越好。
擬合結果表明,從網絡能力(模型A)的各項指標來看,λ2/df 值為1.99,擬合較好。RMSEA值為0.093小于0.1;CFI值為0.851,GFI、TFI、NFI都沒有達到規定的0.9以上標準。這表明,該模型整體擬合度不太理想,需要進行修正。按照逐步修正的方法[38],先后刪除因子X14(形成模型B)、X8、X15以及 X18、X21五個測量題項①X14與合作戰略導向(CO)之間的相關參數由固定改為自由估計,λ2值減少6.86,在所有的修正指數中最高。X14在關系管理因子中的負荷是0.66,標準誤為0.07,T值為9.14,而在CO因子的MI只有6.86,說明X14是從屬于關系管理因子的,并不從屬于CO因子,該題項對整體模型的模型擬合具有干擾性,故首先予以刪除。題項X8是表現企業關系管理中的機構設置,但是與其后題項的人員質素和機制安排的關聯性不大。題項X15代表企業的一種信息搜尋機制,與前述題項的聯盟行為的關聯性不大。所以決定從關系管理能力中去除這兩個測量題項。題項X18、X21分別測試的是受測人自身的獲取和貢獻傾向,可能由于受測人的認知差異,與企業的合作導向出現沖突,所以不宜將個人、組織層面問題放在一起測試,故決定去除。,最終得到網絡能力模型C。RMSEA 值下降 到0.043,λ2/df 為1.21,CFI 為0.975,TFI為0.970,GFI為0.903,均大于0.9,NFI值為0.876,接近于0.9。可以說,經過模型C修正的擬合指數已經達到非常理想的程度,故接受模型C為網絡能力的最終模型。
(2)組織學習與成長績效的驗證性因子分析。由于利用性學習、探索性學習以及企業成長績效的測算量表都比較成熟,本文可以直接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在Amos軟件中,對上述三個變量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模型A)。測量模型的擬合結果 表 示,RMSEA 為0.063,λ2/df 為1.46,NFI為0.898,CFI、GFI、TLI值均大于0.9,表明模型A擬合很好。為了進一步在驗證性因子分析中得到較好的模型結構,根據修正指數繼續進行修正。如表5所示,修正后的模型B的RMSEA 值降到了0.033,CFI 值為0.994,NFI 值 為0.968,GFI 值 為0.967,TLI 值 為0.99,都非常接近于1,λ2/df 值為1.2。模型B的擬合性更好。從修正指數的提示來看,在刪除的Z5、Z6后,保留的4個題項已經能夠比較完整地反映企業的成長績效情況。所以接受模型B為確定模型。

表5 組織學習與企業成長績效(模型B)的擬合結果(N=117)
在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前,需要對結構方程涉及的所有變量進行簡單相關分析。如表6所示,合約監控能力、關系管理能力、合作戰略導向與利用性學習、探索性學習以及企業成長績效之間均有顯著的相關關系。
1.結構模型擬合結果。最優結構方程模型的檢驗結果路徑圖如圖2所示。結果顯示SEM分析的模型擬合較好 (λ2=401.642,RMSEA=0.054,CFI=0.943,df=241,NFI=0.890,GFI=0.872,λ2/df=1.67,TLI=0.935)。變量之間共有7條路徑在P<0.05的水平上是顯著的。分別是:探索學習<——合作導向;探索學習<——關系管理;利用學習<——合約監控;利用學習<——合作導向;利用學習<——探索學習;成長績效<——探索學習;成長績效<——利用學習。然而,利用學習<——關系管理的p值很高(P=0.876),因而該路徑假設沒有獲得通過。

表6 相關系數矩陣(N=227)

圖2 企業網絡能力對成長績效的最終模型結構圖
2.模型效應分解。從最終模型的效應分析可以看出,合約監控能力、關系管理能力、合作戰略導向對企業成長績效沒有直接影響(三者對績效的直接效應標準系數都為0),表明三者通過利用性學習或探索性學習的中介影響企業成長績效。探索性學習對成長績效的總效應為0.519,直接效應為0.421,間接效應為0.098,表明探索性學習不但可以直接影響企業成長績效,而且還可以通過正向影響利用性學習進而正向影響成長績效。利用性學習對成長績效的總效應為0.328,直接效應為0.328,間接效應為0,表明企業的利用性學習直接正向影響其成長績效。
3.同源偏差檢驗。檢驗同源偏差的常見方法是哈曼(Harman)單因子檢驗方法,即問卷所有測量項目一起做因子分析。在未旋轉時得到的第一個主成分因子,反映了同源偏差的量。使用Amos7.0軟件建立檢測模型。模型擬合效果表示,λ2/df值為4.7,RMSEA 值為0.128,其他指標均在0.65以下,說明檢測模型的擬合性不好。所以,同源偏差現象并不嚴重,最終模型的數據是可以接受的。
4.假設檢驗結果。從檢驗結果來看,本文通過的假設包括:假設1a、1b和1c,即利用性學習對企業的成長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探索性學習對企業成長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探索性學習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假設2a,合約監控能力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假設2b,利用性學習在合約監控能力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假設4a,關系管理能力對探索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假設4b,探索性學習在關系管理能力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假設5a,合作戰略導向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假設5b,利用性學習在合作導向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假設6a,合作戰略導向對探索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假設6b,探索性學習在合作戰略導向影響企業成長績效的機制中起中介作用。
本文證實了合約監控能力對利用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當企業具備合約監控能力時,能夠有效運營商業網絡,充分發揮現有資源與知識,現有產品和服務的價值得以實現最大化。成長中的企業需要經驗積累與學習,發展出一套有效進行伙伴識別與管理的制度設計,來降低交易成本。通過合約模板這種知識顯性集成,方便特定企業與眾多陌生伙伴的交易活動。有效的合約執行和監督確保了企業與各類網絡利益相關者之間保持穩定的商業關系[39]。合約監控能力可以在商業網絡內建立以制度為基礎的信任[40],通過程序的公平性增加雙方通過協商來解決沖突的意愿。明確化的組織間交往路徑與管理程序,將有利于共同的認知模式的形成,促使雙方自主進行有針對性的學習。通過明確、強化雙方的合作目的與方式,過程管理可以將雙方的精力集中于如何在現有的技術和商業模式中加強效率的改進,深挖當前的優勢產品和服務技能。
本文證實了關系管理能力對探索性學習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當企業具備關系管理能力時,能夠通過人力資本的交互以及學習機制,不斷提升人員的合作技能與技巧,最終提高企業外部新知識的搜尋范圍和理解深度。這與目前研究當中認為關系治理是促進企業間知識轉移、提高協作效率的重要手段的認識是一致的[41,42]。
Nooteboom[43]認為,企業是擁有共享認知方式的人員組成的一個協調認知差異的“聚焦裝置”。組織之間的認知差異產生熊彼特式的“創造性組合”的運作空間。從這一點來看組織間管理的性質,可以認為,具備關系管理能力的企業可以較好地跨越探索性學習所需要認知距離(Cognitive Distance)。當今,商業生態圈之間的創新競賽越發激烈,網絡成員之間唯有相互依賴,建立同舟共濟的關系性信任,在相互給予之中,在解決問題的導向下,相互開放知識,才能在專業碰撞中產生知識火花。對于這種非契約規制的合作,企業的組織保障機制必須適應探索性學習中知識發展的要求。這就是關系管理能力影響探索性學習的意義。
從另一方面,可以認為,關系管理能力越高的企業,學習能力更強,企業和人員更傾向于開放學習性思維,更善于創造性地接收、解釋和發揮從外部網絡中得到的信息和資源,進而在組織內部采用探索性的學習方式。從實證結果來看,探索性學習與關系管理能力之間的相關性非常高,探索性學習的效應中介了關系管理能力與利用性學習之間的影響關系。這類企業越傾向于創造性思考來推動企業發展,而后與企業的當前知識技能進行整合,從而提高企業績效。應當看到,關系管理能力本身是一個高階的能力概念,企業的關系管理能力是從合作經驗技巧當中總結、提煉的結果。說明企業更意識到外部信息、資源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性,已經開始有計劃地投資這些能力,說明企業的學習需求傾向于認知距離較遠的知識,而不是當前已有的知識、技能。所以假設3a、3b沒有通過檢驗的結果,亦能成立。
本文證實合作戰略導向的認知思維能夠同時影響企業的利用性學習和探索性學習,從而達到組織學習的雙元平衡。可以認為,合作戰略導向是保證企業持續生存的關鍵性的文化能力。企業合作戰略導向越明顯,越了解合作伙伴的真實能力和資源。一方面可以將自身當前的能力、技能與合作伙伴的資產進行最有效的組合,以利用性學習的組織方式提供企業發展的穩定資源。另一方面,因為更了解伙伴的戰略意圖和期待,在這種能力下,交易費用降低,進一步的深化與伙伴的合作分工成為可能。當出現戰略性機會時,雙方可以在信任地進行意向交換,并快速組織網絡資源開展活動,不至于因為相互猜疑和害怕風險承擔而喪失機會。
另一方面,無論是貢獻還是尋獲思維都是一種開放式的商業理念的體現。在與新的重要合作伙伴的合作中,擁有合作精神的企業更容易博取對方的信任,更容易讓對方形成知識轉移的意愿,獲得企業之間知識相互交流的效果。因為外部異質性、較遠認知距離上的知識能夠源源不斷地流入,沖擊著企業原有的知識庫,更新著企業資源的使用方式和思維邏輯,也就對組織的探索式學習機制形成了一種推力。
從“利用性學習<——合作戰略導向”與“利用性學習<——合約監控能力”的對比上來看,前者的相關影響甚至更為明顯(0.370)。這說明不僅正式的控制機制產生影響,那些善于進行“社會性控制”(Social Control)的企業能夠更好地“利用當前的知識和技能”,提高當前知識技能的商業運作效率。
“探索性學習<——合作戰略導向”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365。說明在促進企業進行探索性活動的組織性因素中,不僅要形成適當的人員與組織結構(例如關系管理能力),企業的文化力量同樣重要。文化能夠改變認知激勵結構,持續內在地推動組織的雙元學習,從而達到平衡成長的狀態。Baron等發現,越早進行組織文化建設的企業,其利用正式管理結構的效果更突出。Sadler-Smith等發現,成功的制造業企業傾向總結、報告以及反思他們的運作行為和方式。國內的實證研究也表明,支持型的組織文化強調學習和交流,有利于與外部進行知識交流,有利于激發員工個人學習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促進組織內部的知識交流,提升了組織個體與整體的學習能力,因而與利用性學習、探索性學習正相關[44]。本文的研究支持了這種觀點,并進一步認為,合作戰略導向的效果不僅體現在組織內部,也能在企業之間的長期交流下相互感染滲透。文化的效果通過人員的附著,具有跨越組織邊界的能力,從而在網絡內部創造一種良好的交易氛圍。從這個角度來看,合作戰略導向是一種創造競爭優勢的無形資源,也是一種重要的網絡能力。綜合上述分析,進一步支持了假設5和假設6的成立。
首先,本文假設的利用性學習、探索性學習對企業成長績效的正向影響得到了實證的支持。這與大量的實證研究結論是一致的[19,45]。其次,本文提出的探索性學習對利用性學習的正向影響假設也得到了實證的支持。說明探索性學習對利用性學習的促進作用非常明顯,進而通過利用性學習支持企業成長。在新經濟環境下,創新的速率大大加快,企業創新的基本競爭策略是:一方面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新產品快速商業化推向市場以換取利潤回報,同時加快研發和產品更新速度,在研發和商業化之間形成良性的速度經濟。要實現這一目標,企業必須與商業伙伴建立起高效的“合作機制”。良好的合作機制保證了商業網絡的運營效率、協調效率,能夠形成高度互信,設計有效的收益分配安排,為企業進行利用性學習提供堅實的組織保證。在此基礎上,網絡合作機制促進企業行為轉向尋找更加差異化的生存空間,有能力將資源更多地投入到探索性學習之中。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企業這種“安排”企業間網絡治理“機制”的能力越強,越能推動企業的雙元學習戰略,網絡能力的建立成為建立探索性學習和利用性學習的良性循環平衡的拐點,從而推進企業的穩步成長。
經過以上分析,本文可以得出四點基本結論和啟示。
第一,企業成長的前提是需要動態地構造一個開放性的商業網絡。企業網絡科層化的趨勢需要企業建立并形成越來越精細的管理工具和技術,以確保以自我為中心的網絡績效的增長。
第二,網絡管理需要在保持控制的同時有效利用網絡的自組織性。企業的合約監控能力是提高企業網絡效率的關鍵一步。但是控制只是一方面,學習才是網絡合作的核心任務。也就是說,企業不僅從合作伙伴的實質資源中獲益,還需要從合作伙伴的創造性中獲益。
第三,建立優秀的企業文化可以促進組織內、外部的合作氛圍。合作性的經營理念首先對員工的心智模式的熏陶和影響,在組織內形成合作精神的一致性認知。員工是網絡管理技能的載體。只有具備合作精神的邊界人員才能不斷地提升合作技能,在與合作伙伴的交互中創造關系資本,傳播價值理念,維持網絡運營。
第四,提高企業的學習能力是持續成長的保證。資源觀理論強調有價值、稀缺、不可模仿的資源對于企業持續成長的重要性。從本質上講,組織無論從內部積累資源還是從外部積累資源,是沒有區別的,都是組織善于學習的一種體現。
歸根結底,企業成長都有賴于企業學習能力,來提高資源運作效率和效果。所以,企業需要持續地投資組織學習來保證企業知識的不斷更新和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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