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金瓶梅》中潘金蓮的宿命

安楊+原一川

內容摘要：潘金蓮的人生追求很直白也很簡單：既然生而為人，就應該像人那樣活著，享有人生的歡樂與權利。這種追求，從現代人的角度來說，是一種最低最基本的正當的人生追求，但是在她那個時代和道德背景下，像她那樣身份和地位的市井婦女，可以說只能成為一個悲慘的道德祭品。

關鍵詞：潘金蓮 道德 倫理

《金瓶梅》是中國古代最著名的奇書，被歷代統治階層以“淫書”為名列為禁書；《金瓶梅》成書約在明朝隆慶至萬歷年間，作者署名蘭陵笑笑生，其真實姓名與身份難以查考。《金瓶梅》借《水滸傳》中武松殺嫂一段故事為引子，講述了民間女子潘金蓮的悲劇人生故事，也通過富商西門慶的家庭生活描述，展示了中國古代市民的真實生活與道德倫理。

潘金蓮——出身寒微卻又天生麗質的潘金蓮是中國傳統諺語“紅顏薄命”的最佳詮釋，這個俏麗的婦人因卑微的出身與出眾的容顏，在中國古代禮教的道貌盎然中注定走向她悲慘的命運終局。

娘家姓潘，小名喚作金蓮；年方二十余歲，頗有些顏色。因為那個大戶要纏她，這女使只是要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從。那個大戶以此記恨于心，卻倒賠些房奩，不要武大一文錢，白白地嫁與他。

《水滸傳》與《金瓶梅》的實際撰寫年代都在明代，正是程朱理學確立正統地位的重要時期，因此，在兩部著作中的綱常倫理、價值取向也正受到了理學的深度影響，尤其是兩部書中對女性角色的道德規范與約束乃至違背綱常后的理所當然的結局，無不呈現了宋明理學的道德規范與行為準則在社會尺度上的應有體現，其中尤其以潘金蓮的形象最為深入人心。潘金蓮的性格是倔強堅韌的，與正統文化所要塑造的那種賢妻良母型的婦女完全不同。她并不是一個很軟弱的，安分認命、逆來順受的，愿意昏昏噩噩地度過自己一生的女人；她而是一個富于生命活力、不安分的女人。這也正是為什么她會成為最經典的道德反面教材的根本原因。

原來金蓮自從嫁武大，見他一味老實，人物猥瑣，甚是憎嫌，常與他合氣。抱怨大戶：“普天世界斷生了男子，何故將奴嫁與這樣一個貨？每日牽著不走打著倒腿的，只是一味咗酒。著緊處，都是錐扎也不動，奴端的那世里晦氣，卻嫁了他！是好苦也！”

潘金蓮的人生追求很直白也很簡單：既然生而為人，就應該像人那樣活著，享有人生的歡樂與權利（按照小說描寫即女人的情欲和性欲）。這種追求，從現代人的角度來說，是一種最低最基本的正當的人生追求，但是在她那個時代和道德背景下，像她那樣身份和地位的市井婦女，可以說只能成為一個悲慘的道德祭品。

武大郎個子很矮，又長得很難看，潘金蓮對這個被逼迫的婚姻很不滿意。她看到武大郎的弟弟打虎英雄武松長得很英武，就去勾搭，被拒絕后，一個偶然的機會又遇到了西門慶，在西門慶的勾搭下兩人很快成奸。為了去除障礙，他們合謀毒死了武大郎，嫁給了西門慶做妾。到了西門慶家后，在妻妾爭寵中，她使出種種手段，先后害死了宋惠蓮和李瓶兒母子。其間又同小廝琴童私通，同女婿陳經濟調情。為了滿足自己的淫欲，又使西門慶服淫藥過量而死。西門慶死后，她同女婿陳經濟通奸，事發后被大娘子吳月娘趕了出去。最后，慘死在為兄報仇的武松的刀下。

中國自宋明以來統治需求與理教道統的卑劣組合致使人性淪為統治權與馭民之術的犧牲品，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女性權利的完全泯滅，在其后的數百年間，中國女性幾乎被置于任由男子奴役的境地，不論在法律上，還是在實際的社會生活中，她們完全成為男權社會的附庸；其實，在這樣的道學教化中，受害的并不僅僅是女性，在“存天理、滅人欲”的冠冕堂皇、正義凜然的虛偽面具下，任何人的基本權利都是沒有保障的，最最骯臟的是封建禮教實際都是用來規范普通民眾的，有相當特權的人是可以根據特權大小不同程度規避禮教規范的，甚至發展至“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惡劣后果，處處潛規則盛行，表里不一，這在《金瓶梅》小說中有著深層的體現；理學教化對中國社會的荼毒影響甚至直至今天。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像潘金蓮這種女子的命運實際是一開始就注定的，她一定會死于威風凜凜、道貌岸然、正確不容置疑的道統的刀下，死得其所，正好用她的身首異處、開膛破肚祭了飄揚在這片大地上無處不在的教化大旗。書中對潘金蓮的死是這樣寫的：

那婦人見頭勢不好，卻待要叫，被武松腦揪倒來，兩只腳踏住他兩只胳膊，扯開胸脯衣裳。說時遲、那時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銜著刀，雙手去挖開胸脯，摳出心肝五臟，供養在靈前；胳察一刀，便割下那婦人頭來……

（作者介紹：云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