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菲菲


“敘利亞、安那托利亞南部、伊拉克的摩蘇爾地區劃為法國的勢力范圍;敘利亞南部和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現伊拉克大部分地區)為英國勢力范圍……”
1916年,一部英、法外交官制定的瓜分奧斯曼帝國的秘密協議重新定義了中東地區的版圖,在此基礎上,現代中東國家開始形成:伊拉克、黎巴嫩、敘利亞……
這些國家的邊界不是來源于自然河流、山川、湖泊,更不是來源于民族、宗教信仰、心理習慣,如同非洲的邊界一樣,西方肆意劃分的痕跡無處不在。
于是,挑戰這一邊界線,且試圖消除這一劃分的力量從政府到民間武裝,無處不在,中東地區也在這百年中充斥著戰爭。
五次中東戰爭、波斯灣戰爭……在國與國之間因為邊境開戰的背后,還有一群沒有國家的族群,他們懷著建立新國家的夢想,以期用極端的手段完成這一夙愿。
“我們要建立伊拉克與大敘利亞伊斯蘭國”,這是ISIS的口號,這其中“大敘利亞”不僅僅包含敘利亞,其還包括黎巴嫩、約旦、以色列和巴勒斯坦。
事實上,除了ISIS(伊拉克與大敘利亞伊斯蘭國),在中東地區,遜尼派、什葉派、庫爾德的武裝分子在整個地區來回流動,他們不分國界地從黎巴嫩,經由敘利亞和伊拉克直達波斯灣,正在試圖消除中東地區的國界線。內戰、宗派斗爭和現政府領導不力,令中東地圖變得支離破碎。
“準國家”的建立
這是一片動蕩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阿拉伯之春”并未能為它帶來和平與安寧,甚至一度被埋葬的新仇舊恨被釋放出來,什葉派和遜尼派穆斯林之間的矛盾更是讓有的地區血流成河。
這就是中東地區,動蕩重新定義了敘利亞、伊拉克、黎巴嫩和利比亞——這些國家均產生于一戰之后的奧斯曼帝國的倒臺,在這些國家中,一批“準國家”正在建立。
ISIS壯大在敘利亞,并開始跨越邊界在伊拉克境內迅速攻城掠地,也使伊拉克和敘利亞的邊界,這條由英國和法國在一戰后劃定的邊界不再有任何意義。
從攻占伊拉克兩大城市到控制敘利亞東部沿幼發拉底河的狹窄地帶,也許ISIS建立伊斯蘭國的夢想變得離現實越來越近。
事實上,ISIS并不是唯一一個有野心的組織,一些“事實上的國家”正在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庫爾德人正控制著伊拉克北部與敘利亞東北部;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則控制著大馬士革及其周邊城市、地中海沿岸;什葉派統治的伊拉克政府勢力范圍則被壓縮到到巴格達和伊拉克南部。
“現有秩序正處于破碎中。”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教授Fawaz Gerges認為,重新塑造政府體系的努力無法解決宗派和民族分歧。“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被組織和建立起來的政府體系正在瓦解。”
人為劃分的惡果
如同匆忙劃定非洲國家的邊界導致非洲多年戰亂一樣,罔顧地理環境與民族宗教分布的現實,也讓中東飽受戰亂。
根植于1916年的《賽克斯-皮科協定》,英國外交家馬克·賽克斯和法國外交家弗朗索瓦·喬治-皮科在完全秘密的狀態下劃分了中東版圖。英國和法國完全按照自己的利益瓜分了奧斯曼帝國,并在一戰后創造出了黎巴嫩、敘利亞、伊拉克、約旦和巴勒斯坦。
完全不顧現實的因素而劃定邊界的后果是:在伊拉克,遜尼派控制著摩蘇爾以及北部地區,什葉派控制著巴格達以及南部地區;奧斯曼帝國的阿勒頗省和大馬士革省湊到一起組成了敘利亞;作為受法國保護的基督教保護國,黎巴嫩被分裂,然后加上遜尼派和什葉派穆斯林地區,現在的黎巴嫩成了一個各教派混合的國家,這一現狀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內戰和持續動蕩。
“這種人為地劃分國界,憑空建國的方式造成了之后的幾十年間無數的戰爭沖突。”漢堡GIGA研究所中東問題專家弗爾廷(Henner Fürtig)說,這個問題持續了一百年仍沒有得到解決。
盡管中東國家在百年內因為專制統治維持了相對的穩定,部分地區也已經逐漸形成了身份認同感,但非正式和事實上的國家卻已經建立。
例如,ISIS劃分的邊界就被西方世界認為是“不被承認但真實存在”。華盛頓中東研究所副所長Paul Salem說,軍隊控制著該地區,并且在行使國家的職能如征稅等。
現如今對中東秩序的不滿會激發對新中東的討論嗎?
對于ISIS和其他極端分子來說,他們覺得應該建立伊斯蘭教國家,一些人希望回到奧斯曼帝國時代的黎凡特,但是要處于阿拉伯統治下,一些人則夢想建立和歐盟類似的機構。
事實上,除卻歷史邊界劃分的原因,水資源、油氣資源的分布更是國與國之間邊界之爭的重要原因。因為擁有石油、鉆石、木材等大量的自然資源,非洲并未迎來經濟的起飛,卻制造了一場“豐饒的動亂”,中東地區亦是如此。
“除卻攻占傳統意義上的‘伊拉克和大敘利亞伊斯蘭國,石油、水庫更是ISIS占領的重地。”《紐約時報》如此評價。
但無論如何,這些極端分子正在重新定義著中東的邊界線,《金融時報》將其稱為“無國界武裝分子” (Fighters Without Borders),他們是遜尼派、什葉派和庫爾德武裝分子,他們不分國界地從黎巴嫩,經由敘利亞和伊拉克直達波斯灣,并在整個中東地區來回流動,將傳統意義上的國界視為無物。
如何才能結束動蕩?西方媒體已經開始爭論“誰失去了伊拉克”,并極力指責美國失敗的中東政策,但在“無國界武裝分子”一路高奏凱歌的情況下,隧道盡頭的和平之光依舊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