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碳排放定價問題研究與對策

劉立強　方燕　張漢文

摘要：低碳經濟是目前世界經濟發展的主流。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控制是發展低碳經濟的關鍵，碳交易作為市場化減排方式將在碳減排領域發揮重要作用。湖南省應盡早建立碳交易市場，提供企業碳交易平臺，而碳交易市場的核心問題是碳排放定價問題。文章指出，碳排放定價機制的形成受到幾個關鍵因素的制約，同時提出了解決問題的對策。

關鍵詞：碳排放定價；配額； 障礙；對策

溫室氣體排放權作為全球范圍內的一個特殊的公共物品日益受到全球所有國家的關注。在《京都議定書》的框架約束下，各國的碳排放額開始成為一種稀缺資源并最終催生出一個以二氧化碳排放權交易為主的碳交易市場。為謀求在國際碳交易體系中應有的話語權，中國開始積極探索構建碳交易市場。2011年，國家發改委率先在北京、天津、上海等7省市開展碳排放交易試點工作，各試點地區建立專職隊伍，編制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實施方案，研究制定管理方法和基本規則，培育和建設交易平臺。2012年，北京、上海、廣東分別啟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

湖南省于2013年3月12日印發了《湖南省“十二五”控制溫室氣體排放工作方案》，方案明確提出“十二五”期間初步形成符合低碳發展要求的產業體系、技術支撐體系、能源保障體系、經濟管理體系和社會消費模式，初步建立碳排放權交易法規政策標準體系，探索建立碳排放權交易機制體制，逐步建立具有“兩型”特色的碳市場，倡導低碳消費方式，形成由政府引導逐漸轉入市場主導的低碳發展新模式，碳排放強度降幅位居中部地區前列。

一、碳交易與碳排放定價機制的內涵

目前，我國的主流的碳交易模式有兩種，一種自愿減排交易體系，即交易不具有強制性，這種交易模式會導致企業減排動力不足，減排效果非常有限。第二種模式是國家發改委主導的在7個省市進行碳排放交易市場試點，也就是為這些地方的企業設定碳排放上限，要求企業據歷史排放量和行業基準線確立自己的配額，如果企業的實際排放低于其配額，可以將多出的配額放到碳市場上進行交易。未來國內成熟的碳市場很可能是基于碳配額進行的。本文主要探討基于碳配額碳排放定價的主要影響因素及湖南省碳交易價格形成的障礙及對策等。

碳交易的基本規則是買賣雙方通過基于市場進行的交易行為，買方通過購買的方式獲取賣方的溫室氣體減排額，買方可以將購得的減排額用于抵扣其自身減排的指標。在規定減排的六種溫室氣體中，二氧化碳基數最大，所以這種交易以每噸二氧化碳當量（tCO2 e）為計算單位，通稱為“碳交易”，其交易的市場稱為碳市場。

碳排放定價問題的關鍵是在交易市場中碳價格的形成問題。碳排放定價模式的主要形式是剩余碳排放碳定價=剩余碳排放量×碳強度系數×價格指數。在這里，剩余碳排放量主要是指企業免費獲取得碳排放配額與自身生產經營活動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量的差值。價格指數是指一組固定產品在一段時間內價格的變動情況。碳排放定價機制是指在競爭過程中與供求雙方買賣數量相關的碳市場價格的形成和運行機制。

二、基于配額的碳交易價格的影響因素

（一）國際需求影響

國際市場對CERs的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國內碳交易價格。依據《京都議定書》達成的國際減排協議，從2008年開始到2012年，發達國家進行5.2%的溫室氣體減排。但是，以美國為首的一些發達國家模糊“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淡化《京都議定書》，企圖按照自身利益重新制定政策。在坎昆會議期間，日本率先直接宣布拒絕接受議定書第二承諾期，加拿大和俄羅斯緊隨其后。這使全球范圍內的碳市場前景面臨巨大的不確定性。歐洲碳交易市場由于經濟危機的影響，從2011年到2012年，碳價縮水達97%，歐洲議會于2013年7月3日投票通過了救市方案，該方案很可能被歐洲議會和歐盟部長理事會批準，一旦獲批，跌至冰點的歐洲碳價有望提升，將在很大程度上帶動全球碳市場價格。

（二）初始配額分配數量

目前，國際上影響最大的交易制度為歐盟的配額市場。配額市場在碳交易中具有核心話語權，配額初始分配格局，影響著碳交易價格。配額數量方面，由于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是全球最大的碳排放總量控制與交易體系，因此歐盟的配額數量對于世界范圍內碳排放需求有很大的影響。另外，國內廣東等碳交易試點也都采取將排放配額分配給排放二氧化碳的企業這種原始配額分配的方式。如企業實際碳排放量少于所分配的配額數量，那么企業就可以在市場中出售盈余的配額；而那些實際排放量超過配額數量的企業則需要到市場上購買配額，以抵消自身排放量。因此，初始配額的分配比例對碳交易價格至關重要。初始配額分配過量，將導致配額成為一種過剩資源而無法形成市場；初始配額分配適度，將使得配額成為一種稀缺資源出現在碳市場中，從而有盈余企業可以通過出售配額獲利，以滿足自身發展需求。從目前廣東省配額分配情況來看，配額比例在排放量的90%以上較為合適。

（三）能源價格

能源價格是影響碳交易價格的重要因素，能源價格主要包括國際原油、天然氣和煤炭等的價格。碳交易價格與能源價格緊密聯系。電廠、鋼鐵冶煉及水泥企業是工業系統中主要的碳排放需求者，煤炭價格上升，電廠會使用性價比更高的天然氣或石油作為原料，導致電廠的碳排放量下降，導致市場需求減少，碳交易價格下降；反之，天然氣或石油等燃料價格上升，煤炭價格下降，發電企業會選擇燃煤作為原料發電，導致碳排放量增加，使碳排放市場需求量上升，碳交易價格隨之上升。

（四）科技進步

低碳技術作為清潔技術，目前尚無法大范圍推廣，不能成熟應用，未來具有不確定性。低碳技術發展不僅影響發達國家的工業進步和減排成本，也影響發展中國家的減排空間與碳當量供給量，從而影響碳交易價格。例如，由于核電和光伏發電的普及，電動交通工具和能源回收利用工廠設備的普及等，可引起大幅度減排，影響碳排放配額的需求。電動汽車二氧化碳的排放量約是燃油汽車的1/3。一些新興技術，如碳捕獲與碳封存（CCS）技術可以捕捉二氧化碳并封存至深海，避免直接排放到大氣中。

（五）交易成本

碳交易過程中的交易成本是影響價格的直接因素之一。碳交易過程中涉及的交易成本包括前期談判成本、項目文件設計成本、主管部門收取的注冊費用、監測設備與人員成本、核證費用等。在當前國際碳交易中，賣家通常承擔市場交易成本。對于將來的國內碳市場，我們也可以預期碳交易成本是轉嫁到賣方的。例如，某企業要出售自己的碳配額，必須要由聯合國（或國家發改委）制定的第三方機構對碳排放進行追蹤和測量，計算出自己的盈余配額，同時計算的盈余配額必須通過聯合國（或國家發改委）相關機構的認可，然后到碳市場中進行交易。一個項目從項目申報到最終注冊需要數月的時間，這個過程中項目申請者都要承擔相關的費用，這些交易成本最終通常是轉嫁到配額出售方身上，從而會一定程度上提高碳價。

三、湖南省碳排放定價的障礙

湖南省碳交易亟需制定湖南省的自主標準，形成湖南省的自主碳交易市場機制和定價機制。由于湖南省未被納入國家第一批、第二批碳試點省份，缺乏國家相關政策、資金支持，基于配額分配的碳交易無法正式開展，包括缺乏配額的發放和相關懲罰措施、數據監測系統等，企業、組織的主動參與性、積極性也不高，湖南省碳交易的價格形成面臨諸多障礙。

（一）相關政策落后

2010年7月，國家發改委發布《關于開展低碳省區和低碳城市試點工作的通知》，明確廣東、遼寧、湖北、陜西、云南5省和天津、重慶、深圳、廈門、杭州、南昌、貴陽、保定8市為我國第一批國家低碳試點。2012年11月，國家發改委下發《國家發展改革委關于開展第二批低碳省區和低碳城市試點工作的通知》，明確了北京、上海、海南和石家莊等29個城市和省區成為我國第二批低碳試點。至此，我國已確定了6個省區低碳試點、36個低碳試點城市，低碳試點已經基本在全國全面鋪開。而湖南由于沒有進入碳試點省份，同時也沒有城市獲批低碳試點城市，政策相對較為落后。

（二）沒有強制性碳排放配額

碳排放交易最受關注的焦點是碳排放配額的分配。碳排放權是指企業依法獲得向大氣排放溫室氣體（二氧化碳等）的權利。經主管部門審核確定，企業會在一定時期內獲得一定數量的“合法”溫室氣體排放權。這個“合法”總量即配額。當企業實際排放量超過配額數量時，超出部分需花錢購買；而當企業實際排放低于配額數量時，結余部分則可直接進行出售。如果說碳排放權配額有償發放是由政府主導的一級市場交易，那么碳排放權交易則是由市場主導的二級市場交易。碳排放權交易是利用市場手段激勵企業節能減排的有益方式，讓節能意識強的企業在做出“犧牲”的同時也能嘗到經濟效益的“甜頭”。

在分配配額前，首先應對碳排放總量進行摸底并設置合理值。如果目標值設得過于寬松，企業很容易實現，就沒有意義，但如果設得太緊，企業完成成本太高或無力完成，勢必會影響企業的積極性。碳排放總量目標值的設置需要根據行業目前的排放情況及未來的減排潛力等一系列因素進行設置。因此，政府和企業之間在分配配額方面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博弈”的關系。

湖南省尚未有碳排放權強制配額分配，配額的價格設立關系到碳交易價格的設立，關系到企業減排的公平。配額的缺失是基于配額分配的碳交易定價的一大障礙。

（三）缺乏與碳交易相關的強制懲罰措施

湖南省碳交易相關的強制懲罰措施實施面臨諸多障礙。首先，湖南省碳交易缺乏相關立法。碳交易所依賴的法律基礎相對薄弱，缺乏強制企業遵守排放目標的法律框架，即相關的氣候立法及針對減排未達標企業、組織的強制懲罰措施。其次，湖南省關于碳交易的強制性懲罰的實施也存在諸多障礙。單靠處罰難以對資產負債表龐大和不守規矩的企業構成威懾。過度排放部分將被從企業來年的配額中扣除，企業必須為每噸超額排放支付三倍于市場平均價格的費用。根據現有的國家低碳試點，如按深圳碳交易啟動時的交易價格計算，這一費用相當于每噸15歐元，遠低于歐盟的ETS每噸100歐元的處罰標準。因此，很多國有企業即便受到點名批評也會無動于衷。如果國有企業游說得手，碳配額獲得增加，這樣的處罰也將形同虛設。多數碳交易計劃并未公布企業碳排放配額的詳細數據，配額沒有一個明確的上限，而是會根據省級碳強度目標來確定。

（四）缺乏數據監測系統

湖南省尚未公開發布排放估測數據。數據是碳交易實施開展的前提，總量目標設計、企業配額分配等都需要全面、完整、可靠的數據作為依據。碳排放數據的搜集是進行碳排放配額分配、交易的基礎。湖南省要對境內所有企業或組織的歷史排放數據、先行排放數據進行透明、公正的核實和記錄，詳細定義各項指標并建立碳排放數據監測系統，記錄和監測各地區碳減排項目的執行情況。另外，有些企業只向其總部報告排放狀況，將排放數據視為一些不能公開的秘密，湖南省如果需要獲取這部分信息是一個障礙。

（五）企業、組織的主動積極性不高

企業、組織的主動積極性不高是中國碳交易目前存在的主要障礙。盡管北京、天津、上海、深圳等多個城市目前已經建立了多家環境能源交易所，但各交易所交易量卻非常慘淡。已有的自愿減排交易也僅僅是一些買家的社會責任，企業的參與非常有限，交易所大都處于“有價無市”的尷尬境地。

首先，湖南省目前沒有強制性的總量減排指標，企業沒有主動通過碳交易獲得排放額度的動力。其次，對有社會責任心參與碳交易的企業還沒有必要的激勵，企業的積極性嚴重受影響。最后，當前碳交易平臺建設嚴重滯后，一些具有購買意愿的企業無處尋找賣家，交易難以達成。

（六）政府、企業對碳交易認識不足

湖南省的政府、企業等對碳交易的認識，即業界所說的“能力建設”相對不足。湖南省的官方機構需要更多地學習掌握有關碳交易的管理運營知識。另一方面，企業需增加必要的培訓以更好地參與碳交易。此外，湖南省能力建設，如管理機制平臺，還沒有完全搭建起來。

四、湖南省碳交易價格形成的對策

（一）創新碳交易相關政策

采用經濟手段鼓勵碳交易。經濟手段引領市場參與者，使低碳產業的環境更具有吸引力，如引入稅收減免，碳基金或給予具體行動某種形式的財政支持等，更好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作用，促進低碳技術創新，激發市場主體的活力；對產品、企業進行節能補貼，采取減稅鼓勵措施；加強金融對低碳經濟的支持，積極發展碳金融市場，為低碳轉型提供更好的資金環境；對購買節能產品的居民提供優惠或補貼政策等。

（二）加強數據監測

湖南省對碳排放數據的監測可參考歐盟的碳排放交易系（EU-ETS）。歐盟對每個部門排放源制定了完整的溫室氣體監測與報告制度。每個排放源需要按照監測協議對排放數據、燃料使用情況、監測設備精度等數據進行詳細的記錄并在每年的 3月31日之前，按照協議的要求報告上一年度的排放數據，該數據由政府指定的獨立第三方來核查。經過核查的上一年排放量需要在每年的4月30日之前，由該排放源持有的排放配額來抵消。如果某個排放設施的排放量超過發放的配額（EUA），則必須到市場上購買來抵消。

湖南省亟需解決低碳減排任務的具體量化問題，建立湖南省排放因子數據庫，實現碳排放量的監測和控制，為追溯每個物品的碳排放量做好準備。同時，建立一套完整的碳排放標準及評價體系，對排放量設立標準并進行準確監測。

（三）合理發放強制配額

碳排放權配額的科學管理是碳排放權交易機制成功運行的關鍵環節。在中國的低碳試點工作中，廣東省已公布《廣東省碳排放權配額首次分配及工作方案（試行）》，2013年的配額總量約為3.88億噸，配額發放則以“免費為主，有償為輔”，其中后者以競拍方式實現。湖南可學習廣東的配額經驗，設立湖南排放權交易所，以碳排放配額和核證減排量為交易標的，使每個標的都擁有唯一序列號作為身份識別，所有的交易實現現貨實名交易。

（四）加大對未完成碳減排目標企業的懲罰力度

出臺專項管理制度。建議出臺《湖南省碳排放權交易管理暫行辦法》，對控排企業未按時提交報告或按時提交足額配額、核查機構不客觀核查或泄露企業信息、交易所未履行職責、市場參與主體違法交易或不配合檢查、行政機關工作人員瀆職等做出了1萬元到50萬元不等的處罰規定，對構成犯罪的行為追究刑事責任。

建立碳排放權履約黑名單制度。省發改委將未履約企業納入本省相關信用信息記錄，名單通過政府網站或新聞媒體向社會公布。根據規定，各級發展改革部門將不得受理這些企業的國家和省節能減排的項目申報，不得通過該企業新建項目的節能審查。

引入罰款機制。企業或組織缺繳的配額將從下年度配額中扣除。另外，還要繳納履約當月之前連續六個月碳排放權交易市場配額平均價格三倍或更多的罰款。

（五）政府引導，增強企業組織的積極性

湖南省可以通過政府的強制性政策指引，明確企業名單，增強市場主體的參與度與積極性。例如，學習現階段碳交易試點的先進經驗，出臺如《湖南省碳排放交易實施方案編制工作計劃及任務分工》等指導性文件，為全面開展湖南省碳交易做好政策指南。同時，考慮將年碳排放量2萬噸及以上（包括直接排放和間接排放）的重點排放企業，以及航空、商業、賓館、金融等非工業行業年碳排放量1萬噸及以上的重點排放企業納入碳排放交易的企業名單。同時，要加強政府的引導作用，增強企業、組織參與碳排放交易的積極性。

（六）提升湖南省政府、企業對碳交易的認識及能力建設

碳排放交易體系的建立、運行及管理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湖南省在這方面更是任重道遠。目前，湖南省真正從事碳交易的人才有限，沒有專門負責溫室氣體排放相關業務的專職隊伍。此外，碳排放交易第三方的核證機構還沒有，有待進一步培育，交易平臺建設等技術規范標準還需要進一步探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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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湖南省科技廳軟科學研究計劃一般項目——湖南省碳交易定價機制與對策研究（項目編號：2013ZK3088）。

（作者單位：湖南湘科清潔發展有限責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