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企業管道化淪落

李彤

湖南臺不分銷數字版權的消息一出，立即招致一邊倒的罵聲：“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有人分析說：視頻網站要技術有技術、要人氣有人氣、要資金有資金，電視臺哪里斗得過；各視頻網站紛紛推出自己的自制節目，有的制作費高達幾千萬美元，這將動搖傳統電視最后的根基……還有給視頻網站出主意的：視頻網站要快速追趕傳統媒體的專業度。

首先，市場經濟下任何主體都有權在法律框架內爭取利益最大化。

在美國，傳媒大鱷與互聯網公司的博弈已進行多年，喬布斯、蓋茨、貝索斯、佩奇加在一起都沒能勝出。時代華納們想得很清楚：為點小錢把版權賣給互聯網公司，讓觀眾養成上網看電視節目的習慣，將來只有任人宰割了。所以，美劇《廣告狂人》向Netflix開價1億美元，而許多熱門體育賽事根本不賣數字版權。

湖南衛視不賣數字版權是自己的事，試一年半載效果不行又回過頭來與視頻網站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其次，互聯網不是萬能的，它是聯接人與人，人與信息，人與商品，人與服務的管道。

我們不妨設想一下未來的“互聯網醫療”是什么樣子：覆蓋全國、匯聚眾多醫療資源及海量用戶數據的大網，自動完成匹配。什么時候該體驗，距離最近的醫院心臟支架到貨、最有經驗的醫生后天上午有時間，病床、病號飯、護工、出租車、支付及分期付款……萬能的互聯網企業都安排好了。但最終，心臟支架的安放還得在證照齊全、設備規范、衛生達標的醫療機構，由具備專業資質及良好執業記錄的醫生來完成。

阿里可以搞金融，但那是在它參股或控股的基金管理公司、證券公司或銀行里，由重金聘用的金融專家來領導。攜程也可以并購春秋航空公司，但仍然得依照《民航法》接受監管。

管道化是符合社會化分工的必然趨勢。沒有哪個行業喜歡被管道化，聽起來不酷還少賺無數的真金白銀，廣電系統的臺網分離讓有線電視公司吃盡了苦頭。電信運營商不愿淪為互聯網公司的管道，要做“綜合信息服務提供商”，搞了各種基地、各種應用商店、各種信、各種行業應用，還有視頻。由于壟斷地位及資金、技術方面的巨大優勢，電信運營商的種種嘗試從未停止，并且體量看似很龐大，但這些服務對社會價值超過了它們占用的資源。

輪到給其他行業充當管道，互聯網公司當然想雁過拔毛。但因為互聯網在傳統行業的應用還遠沒有被發掘出來，互聯網公司在利益誘惑下的開疆拓土對社會是有價值的。

最后，有一個問題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電視臺的播出相當于給節目打廣告。熱門電視劇每天在三四個衛視的黃金時段播兩三個小時，“路過”的用戶如果被劇情吸引，于是來到視頻網站……這筆“廣告費”認真算起來得好幾個億。視頻網站上排名靠前的內容幾乎全部是電視熱播的節目，播放次數動輒過億。難道視頻網站眼光這么好？所以，即使自制劇真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或者視頻網站干脆與電視臺競購節目，買到的內容只在網站上播，不在電視“打廣告”，點擊量還能這么高嗎？

靠免費內容聚集人氣，靠廣告金主致富，是眾多電視臺的成功模式。去年《非誠勿擾》一個欄目的廣告收入就是20億元。但對視頻網站這是一條不歸路。

先看邊際成本。付了有線電視公司的落地費，衛視臺向更多觀眾傳輸節目的邊際成本為零。不賣數字版權有助于提高收視率，如果新增的收視率帶來廣告費超過買版權的費用，電視臺會賺。視頻網站則不然。100萬人同時收看不難，200萬、300萬呢？需要追加的服務器、帶寬費用是天文數字。視頻網站購買版權的費用也會隨用戶數水漲船高。優酷土豆獲得阿里12億美元投資后，為什么股價還會暴跌？因為2013財年虧了5.8億元。一個每年虧空5.8億元的浪子，手里有了100億元，能變得會過日子、會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