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何妨吟嘯且徐行？——品鑒徐杰老師執教《錯過》的“慢”藝術

●郁皎

不久前，徐杰老師在江陰市北國中學初二年級執教了一堂語文示范課。這是劉心武先生的一篇議論性文章《錯過》，是一篇很多老師不敢輕易觸碰、不敢公開執教的文章。不但文體難以界定，而且重點難以突破。但是，徐老師卻把這堂課上得如溪流輕淌，緩慢細致；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徐老師慢慢地說，慢慢地引，慢慢地讓課堂開出一朵朵精致的花。這是一節“慢”課堂，體現的是語文教學中的“慢”藝術。

一、慢，一種優雅從容的教學風度

優雅從容的風度，來源于徐老師對文本的細致研讀，他在《引領學生走進文本深處》一文中曾說過：慢慢走，就是要有文本細讀的意識。

浩蕩之水，可讓魚蝦活潑暢游；膏腴之地，可讓花草明艷吐芳。老師充分細致的文本研讀，豐厚博達的知識積淀，可讓學生浸在其中，獲在其中。

優雅從容的風度，體現在徐老師課堂上對學生溫和的鼓勵，及時的肯定。這種優雅風度，徐徐地推進了師生活動的順利開展，使課堂氣氛漸入佳境。請看下面一段話：

生：錯過意味著靈魂升華的能力，使你的心靈更有厚度，更有文采。

師：請坐下。你沒有采取我的建議，但你依然說得很好，都是用一些積極的、正面的短語表達出了“錯過構成另一種得”的意思。

這里，學生的答案顯然沒有符合老師規定的要求（采用排比句的形式），但畢竟學生有了自己的思考。面對這預設之外的生成，徐老師沒有匆忙地加以否定，而是給予了溫和的鼓勵。

再看這樣一段話：

師：“沒有意識到”，“能意識到”，什么方法??？

生（齊聲）：對比。

師：這是你們自己的發現，多好?。≌磳Ρ?。本文的哲思就是通過對比這種手法來實現的。

“對比”是本文中用來強化哲思的重要方法。當學生經過老師的引導大聲說出“對比”的時候，徐老師馬上進行了及時的肯定，為下面學生迅速找出文中的五組對比作了很好的鋪墊，起到了助推的作用。

優雅從容的風度，還體現在徐老師課堂上微笑的親切，步履的悠閑，以及他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出來的一切細節上。這份由內而外的從容氣質，讓徐老師在三尺講臺上盡顯自然和優雅。他輕輕松松駕馭著課堂的走向，穩穩當當應對著課堂上突如其來的新生成。真可謂“眼中形勢胸中策，緩步徐行靜不嘩?！?/p>

二、慢，融合了等待和期盼的耐心品質

耐心，體現出的是執教者一顆充滿智慧的等待之心。徐老師善于在老師發問后耐心等待，善于在學生回答不出或出現錯誤時耐心等待。請看：

師：……請你看看“錯過”還可以是怎樣的一種“得”。好，自由朗讀課文。

生：（自由朗讀課文7到11節）

師：錯過往往構成另一種得。比如，使靈魂升騰的能力。還有呢？

生：高度的應變力與把握力。

師：嗯，高度的應變力與把握力，這也是一種得。請坐。

生：從惆悵中升華出詩意與哲理。

師：升華的能力，是吧？而且這種升華的能力是“從惆悵中”升華出來的。這也是一種收獲。

生：（沉默）

師：請坐，繼續思考。

生：使生命更有厚度。

師：嗯，她說出了具有升華的能力帶來的結果。還有沒有？

生：使錯過的轉化為掌握。

師：很好，這是我們一開頭就說的，使錯過轉化為掌握的能力。

徐老師為了讓學生理解“錯過”是怎樣的一種“得”，理解“得”的深刻內涵，他不厭其煩地請了五位學生回答問題，并不厭其煩地傾聽，不厭其煩地或提示或糾正或補充。他留給學生以廣闊的空間和充裕的時間，靜靜地等待著他們思維的開啟和碰撞，讓他們學會在文本中細細尋找、默默思考、辨偽存真。

徐老師還善于在活動中耐心等待，如在學生記錄時，在學生朗讀時，在學生積累成語時。他舍得給學生大把的時間。他曾說：慢慢走，就是要將更多的時間交給學生，讓“活動充分”成為一種常態。他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

耐心，折射的是執教者一顆飽含期待的慈悲之心。教育家張文質先生說過：“我們的教育往往過于急切地盼望著出成效，成正果，能夠‘立竿見影’，缺乏期待與從容?！笔堑?，每一顆小草都有生長的權利，每一朵野花都有生長的渴望。徐老師就是這樣一位對學生滿含殷殷期待之情的老師，哪怕那是一顆最瘦弱的小草，一朵最平凡的野花。

在討論文中對比手法的時候，徐老師無意中叫到的一個學生顯然基礎相當薄弱，對第二小節和第五小節進行對比的作用一無所知。但徐老師沒有急于批評或立即給出答案，而是請了旁邊的一位同學來幫忙，而這位同學的回答也不到位時，徐老師又叫了第三位學生回答。最后請前兩位學生分別復述一遍，在復述過程中還耐心地提醒他們缺漏了句子的主語，一個極為簡單的問題，徐老師卻等得耐心十足。

這樣的耐心等待，來源于一個老師內心深處對學生的期待和熱愛，來源于他內心高貴善良的慈悲情懷，來源于他高度的教育責任感。

三、慢，語言文字涵詠琢磨的細膩情懷

好的語文課，是一場色香味俱全的盛宴，它講究的是欣賞、咀嚼、涵詠、品味、內化的過程，講究的是美食——語言文字所帶來的那份心靈的愉悅和享受。

細膩，是帶著學生在文本里徐徐穿行，認真地咀嚼，反復地回味，細細地推敲。徐老師就是這樣一位玩文字玩語言的高手。請看：

師：這樣看來，第13小節中有一個詞用得不大好，我想把它換一換以后，就可以使它變成一個中心句。試著把“品味”改掉，因為“品味”在這里不能涵蓋以上三層意思。改什么詞呢？“錯過往往構成另一種得，我們要——它？”

生：珍惜。

師：要“珍惜”它，要珍惜“錯過”，使它變成一種“得”，可以的。請坐。還有不同意見嗎？

生：實現。

師：“實現”，用“實現”比較好。他是說要“實現”它，把它轉化為一種“得”。徐老師想到的一個詞，叫“成就”，要“成就”它，這和你的意思是一樣的……

徐老師讓學生修改第13小節中的“品味”一詞，使那句獨立成段的話成為第二層次的中心句，這是他在叫學生細細琢磨使用詞語、概括層意的精準度。

在這堂課上，不管是對語言含義的辨析，對文章內容的提煉，還是對作品主旨的體悟，對文句哲思的理解，徐老師都體現出了細膩溫婉的特點。在景美處，他不走馬觀花，不左顧右盼；在關鍵處，他不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杏花春雨，要細細觀賞；清笛寒簫，要細細聆聽；美味佳肴，要細細品嘗；美句美文，要細細玩味。唯有慢了，才能細；唯有細了，才能有所悟。

徐杰老師的這堂語文課，向我們昭示：慢，是一種態度，一種智慧，一種境界，更是一門教學的藝術。

從容、耐心、細膩、簡約，就是構成徐老師“慢”課堂的重要元素。

優雅從容，是因為有了對文本細致充分的研讀，教師擁有了一江水的容量。

耐心包容，是因為有了對學生的期待和熱愛，教師目中有“人”，心中有“人”。

細膩生動，是因為有了對語言文字的親近和細讀，教師有著品賞風流的滿腔情懷。

簡約洗練，是因為有了對文本內容的精巧解構，教師有著打造語文精致課堂的牢固意識。

打造精致語文課，何妨吟嘯且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