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怎么樣,中國便怎么樣。”
北京電影學院崔衛平教授的這句金言,如果換個維度表述,就是“你什么樣,社會便什么樣”。崔教授這句話的下一句是:“你是什么,中國便是什么。”同理,“你是什么,社會便是什么。”
但我們總能聽到抱怨,是社會把我禍害成了這樣。
那在社會這個所謂罪魁禍首的名義下,我你他被禍害成了啥樣?比如,自己摔倒后訛詐三少年的四川老太、偷挖莫言老家墻皮的游客、集體盜竊航班餐具的乘客、“內心干凈,但怎么經得起這樣誘惑”的李某某、忙于上網偷菜導致患兒死亡的值班大夫……
社會聲望一度很高的職業紛紛跌而不停。記者似乎不再可信,警察是需要防備的,教授被稱為“叫獸”、“校長”淪為惡稱,“專家”早就成了“磚家”……更別提醫生和教師了。
人們痛咒社會陰險,但憤懣背后似乎總有一種邏輯:官員腐敗,我就有理由失職;體制有缺,我就可以墮落;別人隨地吐痰,我就可以隨地便溺;別人使壞,我就可以比他更壞。什么責任、道義、良知等等,統統與我無關。一個競底的社會,早已被清華大學社會學者孫立平教授概括為底層淪陷。
問題是,我們為何要在這個命運共同體的社會比壞?
其實,你完全有另外的選擇。你可以抱怨收入很低,但不意味著你必然要收患者家屬的紅包;你可以不敢扶起摔倒的老人,但不意味著你不可以打一個急救電話。事實是,并非所有醫生都要紅包,并非所有校長都帶著未成年女生去開房。總有一種行為和力量,讓我們淚流滿面。“中國好大爺”王福順,就是一個由民間自發選舉的最大的感動中國。
但是,中國王福順們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就像一個人每天需要走路、吃飯,本來是沒必要“載入史冊”的,可我們偏偏要莊嚴地記錄、頻繁地攝影、虔誠地點擊、隆重地嘉獎。一個膜拜底線的民族,必定已跌破了底線;一群因本分而感動的男女,必定已失卻了本分。廣泛地看,我們已不敢、不愿、不想、不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要不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不僅是你的選擇,更是社會的選擇。你注定要生活在群體之中,那么你就是他人的社會。南開大學熊培云副教授說得好,“好社會不是從天而降的。”社會共建的主體從來不是某個機構或組織,而是社會全體成員。中國人固然早已有了自我意識,但這種自我毫無疑問地涉嫌跑偏,就是說,太缺少社會性,太過于生物性了。
很多學者把社會性自我意識的覺醒,看做是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必然節點。在傳統社會,個人依附鄉族,族長制定規則;現代社會是陌生人社會,依靠契約維系。契約不僅僅指有形的合同、約定,還泛指無形的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其中之底線,是不破壞他人自由和福利;其中之命門,是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其中之華彩,是溫良恭儉讓……
我們非常需要一個判斷、一個標準。這正是本期策劃要探討的問題。
中央“八項規定”和“走群眾路線”就是這樣一種判斷、一種標準,它是為全體黨員干部設計的工作路線。黨的群眾路線正在走并將繼續走,那么,作為群眾,我們是不是也該有一種判斷,給自己設計一條路線呢?這條路線絕非無私奉獻、勇于獻身那樣高大全式的拒絕人間煙火,而是隨和的、厚道的、體貼的、關愛的,甚而便是責任的。
你是什么,中國便是什么;你是負責任的,社會就是負責任的,中國也便是負責任的。從群眾到公民,也許,這便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