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鵬
在一個煙雨迷蒙的日子來到武夷山。雨是霧狀的,雨霧中的武夷山,像蒙著一層神秘面紗,這給予了我更多的想象。
石頭上長樹,這是武夷山的奇觀,也是武夷山的常態。巨大的石,上有樹,下有水,山與水纏繞,水與樹遙相呼應,于是這巨石不再單調呆板,平添了若干靈性。樹長在石頭上,樹根與石頭之間該有著怎樣的一種默契?石頭內部的秘密,唯有樹的根是深知的。
據說在妙高臺上,有一株罕見的紅豆樹,到了成熟季節,山風輕拂,豆莢就會紛紛掉下,殷紅的豆粒滾落滿地。這些殷紅的豆粒,帶著樹根的囑托與石頭的秘密,生長,成熟,然后怦然落地,重新又回到樹的根部,完成了一個隱秘的循環。
山路的臺階是直接在山體上開鑿的,我們的腳步叩擊山體,像在與這山對話。攀爬累了的時候,駐足回望,碧水繞山,心中自有漣漪蕩漾開來。
在山頂,偶爾聽到山蛙的鳴叫。我停下步子,在草叢遮掩的一灣水邊屏息靜聽,斷斷續續傳來蛙的鳴叫,只聞其聲,未見其影。問及同行的當地人,果然是山蛙。這么高的山,那蛙是如何來到山頂的?山上長樹,山頂有蛙鳴,這都是我不曾預料到的,令人稱奇。
一塊石頭,即是一座山。如此巨大的石頭,為何卻沒有讓人感到笨拙和沉悶?哦,是水賦予了這石頭以生機和靈性。九曲溪環繞武夷山,把36峰99巖連成一個整體,不再是一個孤立的存在。山水纏繞,使這幅圖畫有了動感,有了情趣,有了更多的風情和韻味。
竹篙輕點碣石,一葉竹筏載著我們順流而下。抬頭是山,俯首是水,山是厚重的山,水是清可見底的水,俯仰之間,皆有一種如入畫中的感覺。坐在竹筏上,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心中自有丘壑與波瀾。這個時候,山與水是理解你的,你也懂得這山與水,彼此并不需要什么言語,只需要靜默地坐著。
山是有語言的。山的語言,在石頭與石頭之間,樹木與樹木之間,或者在石與樹之間。只是,作為人類的我們,是否能夠聽得進、聽得懂?我們已經習慣了太多的喧嘩與聒噪,對于山的語言,這種來自大自然的聲音,我們以之為奇,卻未必能夠聽到心里去。
人與自然,是離不開“交流”的。遍布武夷山的400多處摩崖石刻,不正是人與自然相互交流和對話的印痕么?還有船棺,早在3800多年前,武夷山先民是如何把它們放置到數百丈高的懸崖峭壁之上,風吹雨打幾千年也不潰散,可謂千古之謎。這正是武夷山先民崇尚自然,回歸自然,將生命托付給自然的一種表達。但如今,這樣的敬畏感已經越來越淡漠。面對自然,面對武夷船棺和摩崖石刻這樣的千古之謎,我們難道不應懷著一顆敬畏和熱愛之心?也許,仰望是我們最好的姿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