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性

馬未都

狗是人類第一個馴養的動物，最初并不是寵物，而是人類狩獵的幫手。狗的存在，幫人類度過了漫長的黎明前的黑暗。在文明形成之前，狗是人類唯一的忠實朋友，換言之，沒有狗可能沒有人類的今天。

后來，當人類的生活趨于好轉的時刻，人類對狗改變了態度，讓它們由幫手向寵物發展，我們今天看見全世界大大小小的犬種，不過是人類這幾百年吃飽喝足之后為自己的私欲培養的品種。

狗有一種東西叫狗性，狗性忠誠，這一點絕大部分人所不及。人也有一種東西叫人性，人性卻說不清，不是我說不清，全世界沒有人能說清楚。人性復雜，是進化結果，人類依仗此進化結果開始欺負他類卻渾然不知，或假裝不知。

一則當眾打狗致死的微博傳播極廣。在四川閬中賓館門口，一只狗被身著警服的人活活打死。這只狗并不是流浪狗，是一流浪漢相依為命的愛犬。流浪漢始終沒有松開手中的鐵鏈，盯著他的愛犬哀嚎地倒在血泊中，眼神充滿了弱者的哀傷。

后來閬中市公安局在公眾輿論壓力下作了書面解釋。在生命面前，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狗的智力相當于三歲的孩童，它的世界中都是愛，尤其與人相伴的狗，從不會嫌棄貧賤，從不會諂諛富貴，在茫茫人海中它有它的主人，不管主人是否握有權力，它會生死相依。

人流浪已有無言的可悲了，狗隨主人流浪會讓主人知道人世間尚有溫暖。我猜想，在瑟瑟寒風中，空無一人時，流浪漢一定與愛犬蜷縮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嗅著對方氣息，相互聽著對方的心跳，這一溫馨能在某一刻成為永遠，可打狗的人能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