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次,小清新們吶喊著:“革命無罪,造反有理?!?/p>
憤怒的聲浪鋪天蓋地,有的聲張“程序正義”,有的喊著“退回服貿、捍衛(wèi)民主”,街頭掛著“官逼民反”的標語,學生們拆掉行政院大門......不過,他們還是沒有忘記要做守秩序、愛護環(huán)境的好學生。
年輕人是“天生的反對黨”,這并不新奇;臺灣學生堅信,這樣的反對,是以公民抗爭來反對制度暴力,是為了未來和平的“犧牲”。
讓我們暫時拋開這些口號,這不是“學運新世代”,而是“不爽的世代”;他們的激烈情緒因服貿而引爆,但是社會多半只聽到了尖銳聲音,而忽略了那些長久以來積蓄腑內的彷徨和憤怒。而這若隱若現(xiàn)的訴求,恐怕也不會因服貿而告終。
年輕,怎么辦?
過完年沒多久,到臺灣自由行的國內旅客或許仍記憶猶新:臺灣人總是那么親切,那么自在,一種小清新形象在許多人的心中揮之不去。而在臺灣,“草莓族”(一碰就爛)的批判何其耳熟,常??梢月牭降恼撜{是:大陸年輕人都志向遠大,對自己未來很有規(guī)劃,臺灣年輕人要輸給大陸年輕人了。
2009年,郭臺銘因為說“臺灣很多年輕人以開咖啡店為滿足”而引發(fā)來自各方的爭議。客觀地來看,那是來自“拼命三郎”的一代的指責;郭臺銘們的成功寄托于大實業(yè)企業(yè),而臺灣年輕人則選擇了追求自己的一畝三分烏托邦。
把咖啡店式的世俗平凡當成一種處世態(tài)度,自然是有種頹廢的氣息。他們可能更在乎自己的生活品位,信仰慢活、樂活,乃至在臺灣的小資文化、夜店文化、追星文化,以及新聞八卦化愈發(fā)趨于生活中心。哈維爾說的“消費個人”便是如此——退守一己的需求及感受,一心一意謀求自身利益和達致個人目的,過一種密不通風的生活;這是滿足于選擇哪一種咖啡或是三明治的自由,看起來表面上是自由,但其實是一種被剝奪之后的幻覺而已。
隱藏在上述群體背后的,是空前的失落感;在四小龍奇跡成就了富士康、華威、康師傅之后,臺灣社會見證了李扁(李登輝、陳水扁)執(zhí)政20年的黑金泛濫、官商勾結、屁股決定腦袋的經濟政策,乃至最后只剩一些殘羹冷炙留給熱血青年;而這也造就了他們“跑得再快也沒有用”的草莓心態(tài)。
盡管總有人充滿焦慮,振興經濟卻一波三折。2008年,馬政府本想大拼黃金十年,不料適逢大海嘯,加上政黨間的胡攪蠻纏,當局成了“擱派”,什么事都擱下來,“馬上好”的美夢也破滅了。
盛世幻景的瓦解,影響最多的正是這些80后、90后“草莓族”,他們要么四處打工,要么跑到國外,只見大學畢業(yè)悻悻然地捧著2.2萬新臺幣(不足5000人民幣)的薪水;博士生與專科畢業(yè)生去爭底層公務員的飯碗;派遣工、“臺勞”有若年輕世代的魔咒。他們可能就這樣“慢活”了一輩子,成了失落的一代。
現(xiàn)實越來越骨感,政治又像個馬戲團。成長在民主教育的美好愿景里的年輕一代,面對的卻是嘩眾取寵、空喊口號的流氓政客,和被權力貪腐所掏空的土地。
“其實,我們這一代人真該向政府索償。”一學生說。既然日子過不下去了,那就造反。
“政客不仁,以青年為芻狗”
這就不難理解那些學生何以從原本不談國事、“消極參與”式的公民生活“如夢初醒”,走上街頭——因為民間運動往往比投票來得更及時,更震撼。由是觀之,從去年的洪仲丘事件和大大小小的環(huán)保議題抗議,到318學運,皆不乏“政客不仁,以青年為芻狗”的怨氣。
就這次的反服貿運動而言,與其說是出自年輕人對大陸的恐懼,毋寧說他們的矛頭更多的指向兩個主要政黨——一個“腐敗”,一個“無能”,讓年輕人實在忍無可忍,以至于借著履行“公民”之義務,而付出“刁民”之行動,正所謂逼上梁山。
對于這一代人,現(xiàn)政權中的大佬們往往以權貴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民眾面前;服貿的簽訂,象征著金權橫行的惡化,這正是學生們所不愿見到的?!拔覀儾辉肝覀兊墓ぷ鞫急淮笃髽I(yè)家、被跨海峽資本家控制?!迸_灣年輕人對服貿的爭議之一是,一旦那些政商大佬成為最大既得利者,將侵蝕他們的生存空間。
抗議學生看似悲壯,然而他們若能善盡知識分子的理智對話,不會不考慮一味地反中將導致兩岸關系的倒退、國際經貿邊緣化等弊端。事實上,年輕人似乎也不愿看到上一輩人對經貿政策的指指點點,因此,當各方人士呼吁:“臺灣年輕人有優(yōu)勢,應該去大陸賺大錢”時,“黑色島國青年”就說:“我們相信,臺灣是個可以讓青年實現(xiàn)創(chuàng)業(yè)夢想,開咖啡廳、開個人公司,可以靠自己打拼就能變‘頭家’的創(chuàng)業(yè)天堂?!?/p>
此次學運是民主教育的成果展現(xiàn),還是“睡不飽,你害的”一場轟轟烈烈的反抗,或許對于任何一方一味的指責都會失之偏頗,眼下,應先了解年輕人怎么了。
本欄目責任編輯:袁家珣(294463793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