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三言二拍》中的善惡報應(yīng)

黃佳佳

內(nèi)容摘要：筆者就《三言二拍》中有關(guān)善惡報應(yīng)主題的篇目整理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類主題在《二刻拍案驚奇》中占30%，在《警世通言》中占25%，在《初刻拍案驚奇》中占22.5%，而在《喻世明言》和《醒世恒言》中也分別占到17.5%和12.5%的比重。可見，善惡報應(yīng)主題在《三言二拍》中所占比重是非常大的。本文就此談?wù)剛€人看法。

關(guān)鍵詞：《三言二拍》 善 惡

初讀《三言二拍》，并不喜歡，覺得其中的小說陷于一種模式。很多都是甲由于貪念或私欲，害死了乙，然后丙又無辜受冤屈死，最后天理報應(yīng)，冤屈得雪，真相大白。這樣的小說讀多幾篇就覺得乏味，即使中間情節(jié)再曲折，你也總能知道結(jié)局就是善惡有報，沒有任何懸念。

筆者就《三言二拍》中有關(guān)善惡報應(yīng)主題的篇目整理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類主題在《二刻拍案驚奇》中占30%，在《警世通言》中占25%，在《初刻拍案驚奇》中占22.5%，而在《喻世明言》和《醒世恒言》中也分別占到17.5%和12.5%的比重。可見，善惡報應(yīng)主題在《三言二拍》中所占比重是非常大的。筆者于是思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講述著這樣的故事，在善惡報應(yīng)的主題上潑墨甚多，作者到底想表達(dá)的是什么？何種原因?qū)е麓酥黝}在整部《三言二拍》中占據(jù)如此大的比重？

善，似乎是很高的追求。人們總是渴望善，追求善，希望社會上充滿善。然而，善，在某種意義上講，卻是遙不可及的。善惡的切分基于欲望。善惡，是道德的標(biāo)準(zhǔn)。如果我們生活著的是一個像莊子提倡的沒有是非善惡之分，超越道德的非道德世界的話，那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然而我們生存著的社會，卻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的社會。人生存著，就是本性和欲望而已，于是整個社會都充斥著欲望。貪婪，自私都是人的本性，而這些本性就促使人有著強(qiáng)烈的欲望。為了滿足這些欲望，人往往就做出一些惡事。《沈小官一鳥害七命》就是典型的代表，僅僅為了一兩二文，就草菅了一條人命，最終牽涉到其他的六條人命。諸如這樣的作品還有《一文錢小隙造奇冤》，《十五貫戲言成巧禍》等等。燒殺搶奪，奸淫擄掠，乃至統(tǒng)治者對于下層平民的壓迫，這些都是源于人的欲望。于是，社會混亂不堪。

人太無力了。特別是平民。《三言二拍》是滿足市民階層需要的，所以它迎合的是市民的品味，體現(xiàn)的是市民的思想。對于惡，他們是束手無策的。既然不能有什么實際的行動，那他們也只能在精神上自我安慰了。所以他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從不寄望于人，他們只寄望于天。他們不相信法律，卻希望有道德，他們相信上天有眼。在《初刻拍案驚奇》第十一卷《惡船家計賺假尸銀 狠仆人誤投真命狀》中有這樣的一段話：

“若不是前世緣故，殺人竟不償命，不殺人倒要償命，死者、生者，怨氣沖天，縱然官府不明，皇天自然鑒賞。千奇百怪的巧生出機(jī)會來了此公案。所以說道：‘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又道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這句話在《三言二拍》中出現(xiàn)的頻率非常高。人們冀望為善得善終，為惡有惡果。這一方面是希望警戒為惡之人，以抑制惡的發(fā)生。另一方面，則是寬慰自己，讓人在這充滿壓迫和黑暗的社會有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勇氣。他們把一切歸之于天，希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崇尚天的無所不能，這就更凸現(xiàn)人的無能。

除了天理，人們還相信有鬼神。《二刻拍案驚奇》卷十三《鹿胎庵客人作寺主 剡溪里舊鬼借新尸》中說：“古人說：‘當(dāng)令死者復(fù)生，生者可以不愧，方是忠臣義士。而今世上的人，能見得死者的能有幾個？”鬼神附身是《三言二拍》中洗雪沉冤的一個重要手段。

《初刻拍案驚奇》第十四卷 《酒謀財于郊肆惡 鬼對案楊化借尸》中說：“人殺人而成鬼，鬼借人以證人。人鬼公然相報，冤家宜結(jié)宜分。”人口難辯，要借助鬼神附身道出真相。這暴露的是社會的另一個問題——法制。

沉浸在善惡有報，天理昭彰的信仰中，捧著小說拍手稱快，在精神得到慰藉后重返生活。這種阿Q式精神就是中國人的精神。這確實挺可悲的。希望社會美好一點，所以人們標(biāo)榜道德，但其實道德和法律一樣，不過是這個社會立同禁異的工具罷了。是不是因為社會上太多不道德，所以才產(chǎn)生了道德？同樣的是因為惡太多，所以才產(chǎn)生了善嘛？不得而知。善，確實是很高的追求。人會向善，但是在人滿足了他的欲望之后。而眾所周知，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善，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欲望，是通往它的階梯。每滿足一個欲望，就上升了一個高度，也就更趨向于善。然而，空中樓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那條通往它的階梯，是沒有盡頭的……我們不要不道德的社會，但莊子提倡的非道德社會似乎比道德社會更理想，因為在那里人是真正自由的，不用收到任何東西約束，包括道德的約束。然而一切理想的東西，都顯得太縹緲了。

（作者單位：廣東深圳市寶安區(qū)興圍小學(xu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