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扇開生死門

唐尚明

巴拉勒是一位18歲的伊朗男孩，性格豪爽急躁。

這天，正是他18歲生日，他邀約一群朋友在酒店里為自己慶生。大家圍坐在一起，飲酒作樂，邊歌邊舞，引來旁邊一桌客人反感側目，雙方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竟忍不住動起手來，有的拿酒瓶，有的用碗盤，混戰一團。生日被攪成這樣，巴拉勒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他手持水果刀，不顧一切地捅出去，對方一位男孩隨即倒下了，臉色慘白。巴拉勒見自己闖下大禍，嚇得酒醒了一大半，立即與其他人把這位男孩送往醫院。但終因失血過多，送醫途中，這個男孩停止了呼吸。

死去的男孩叫侯賽因·扎德，侯賽因·扎德生活在一個溫馨的大家庭，除了父母姐妹，還有慈愛的祖父母。他也恰恰是這天過生日，在和疼愛自己的父母家人告別后，與幾個朋友相約到酒店玩樂。讓人想不到的是，侯賽因·扎德離去不久，家人就收到了他突然逝去的噩耗，母親阿利·內賈德頓感天旋地轉，祖母一下子急得昏死過去。

然而，殺人犯下死罪，對于巴拉勒自己的家人，同樣是冰天雪地。巴拉勒的父母四十多歲才生下這個孩子。巴拉勒還有一個妹妹，是一位天生的重度殘疾人。這天，父母背著妹妹探監，巴拉勒痛哭流涕地說：“我好后悔，如果當時我沒帶刀子就好了。現在我罪有應得，但是我死了，你們怎么辦啊？”見此，父母早已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回到家，巴拉勒的父母和妹妹一起到侯賽因·扎德家。他們一起跪在侯賽因·扎德一家人面前，乞求他們寬恕。見到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兩位老人痛苦乞求的臉，侯賽因·扎德的祖母也流下了淚水，但母親阿利·內賈德氣憤地說：“我們的兒子死了，我們向誰乞求？”痛失愛子的他們堅決拒絕了巴拉勒一家人的懇求。

后來，巴拉勒被判死刑，巴拉勒的妹妹把自己一家人面臨的困境發到了網上，希望網友的幫助能讓他們得到受害人一家的寬恕。網友們紛紛跟帖關注，有很多人上門安慰、資助受害人一家，同時表示，人死不能復生，希望侯賽因·扎德的父母看在巴拉勒年少氣盛只因沖動殺人、父母年邁、妹妹殘疾需要照顧的情況上，給巴拉勒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讓災難不再延續和擴大。

行刑日期到了。當天上午，巴拉勒被帶到行刑場上，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巴拉勒被令站在一把椅子上，準備用來執行絞刑的繩子套上了他的脖頸。這時，阿利·內賈德突然沖上前奮力打了巴拉勒一個耳光，并在丈夫的協助下把絞繩從巴拉勒頸項上取了下來。

根據伊朗法律，殺人是死罪，但受害者家人有權要求赦免兇手的死罪。巴拉勒當即跪在阿利·內賈德他們面前，號啕大哭地喊道：“你們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將永遠是你們的兒子。請讓我代替侯賽因·扎德永遠為你們盡孝！”

阿利·內賈德拉起巴拉勒，說：“我的親戚，甚至是我母親都要我寬恕你。我打了你一記耳光，這記耳光讓我平靜下來了。原諒了你，我也感覺安心了。”

受害人母親的耳光，把報復變成了寬恕，也扇開了身陷地獄罪犯的向死而生之門。一個耳光，一面是報復，一面是寬恕；一面是痛失愛子的憤怒，一面是對他人即將失子的同情，一切恩怨情仇都在一個耳光中化解。這真是耳光一扇，生死兩面，人性中總有那么一些大義與真情，足以感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