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侯發山

阿卓和王平相戀了三年，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黏糊著呢。在他們打算結婚到醫院例行體檢的時候，王平被檢查出患有胃癌。

如晴天霹靂，一下子把兩個人擊垮了。

盡管王平積極配合醫生治療，不到半年，病情還是急劇惡化，終于走了。

阿卓整天以淚洗面，傷心欲絕。上班無精打采，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短短半個月，就度了十幾斤。命運怎么如此對待她呢？每時每刻，腦子里都是王平的影子，笑容猶在眼前，話語仿佛還在耳邊。記得那一次，下著大雨，她感冒發燒，是王平背著她冒雨送到了醫院。記得那一次，天降大雪，兩個人去郊外浪漫，一只野狗撲向阿卓，是王平赤手空拳與野狗搏斗，最后野狗被趕跑了，他的羽絨服被咬爛了，胳膊上也被咬掉了兩塊肉，鮮血把雪地染紅了。阿卓哭起來。王平卻笑著說，你看看，像是雪地上盛開的梅花，多好看……想起王平對他的好，想到此生再也見不到王平，阿卓心如刀絞，萬念俱灰，連死的心思都有了。

這時候，小華來了。小華是阿卓和王平的朋友，是那種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小華勸阿卓：“阿卓，別傷心了……”

阿卓說：“沒有了他，我能不傷心嗎？”說著話，眼里的淚又滾了出來。

小華說：“阿卓，實話給你說，王平不值得你愛。”

阿卓瞪大眼睛瞅著小華，不相信這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

小華說：“王平為什么遲遲不跟你結婚，就是因為他心里有另外一個女孩，她叫曉曉……”

阿卓歇斯底里地叫道：“曉曉？不，不可能的事。”她不相信王平會變心，王平那么愛他，她那么愛王平，怎么可能呢？！

小華遲疑了一下，就從包里拿出一個精美的筆記本，說：“阿卓，這是王平給我的，他讓我交給曉曉。我看你這么傷心，不想讓你一直蒙在鼓里，就先給你拿來了……”

阿卓接過來，翻了兩下，狠狠摔到地上，然后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小華又勸說了幾句，走了。

阿卓冷靜下來之后，從地上撿起日記本，又慢慢看起來：

曉曉，今天是情人節，收到我送的花了吧？祝你開心快樂！請原諒，我今天不能跟你在一起。

2010年2月14日

曉曉，我愛你！你在他鄉還好嗎？我跟阿卓在一起，簡直度日如年。為了不痛苦，我就把她當作你了。她很高興，以為我愛的是她。

2011年1月6日

曉曉，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看得出，你也很開心。明年的生日我還給你過。雖然有時也跟阿卓在一起，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心里還是想的你。

2011年8月5日

阿卓看不下去了，忽然，從日記本里翻出一張照片，是一張男女合影照，男的是王平，女的阿卓不認識，肯定是曉曉！

阿卓這才信以為真。

后來，小華就經常來找阿卓，聊天，逛街，看電影，爬山……一來二去，阿卓漸漸變得開心了，又回到過去那個愛說愛笑的阿卓。

再后來，小華就跟阿卓結婚了。

好多年后的一個清明節，小華來到王平的墓前，當他把花擺上，酒倒上，忽然發現阿卓手捧著一束鮮花也來了。

小華不知道怎么才好。

阿卓說：“小華，你不該瞞著我……”

小華沒辦法，只得說了實話：“王平在f臨終前幾天，他就趕寫了那本日記。他說，一旦他走后，你若能很快從失去他的陰影里走出來，就不把日記本給你；如果他走后你很傷心，就讓我把筆記本給你……”

阿卓說：“你把筆記本給我沒幾天，我就發現了破綻，日記是從2010年2月寫的，本子是2013年2月印制的。那張照片我去找專家看了，是合成的！”

“那你……”小華欲言又止。

阿卓淡淡一笑：“王平那樣做，不就希望我開心快樂嗎？如果我還是一味地傷心，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在九泉之下會瞑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