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負重

帥克

人們最熟悉的忍辱負重故事，可能就是那個發生在韓信身上的“胯下受辱”。韓信就是那個幫助劉邦打得漢室江山，最后卻因功高蓋主卻又不思退讓，恃才傲物卻又不聽人勸，繼而被劉邦的老婆以謀反的罪名加身并殺掉的有名將領。太史公司馬遷曾經稱他“于漢家勛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把他在漢朝所建立的功勞與周朝的周公、召公、太公這些人相媲美。

韓信受辱的故事記錄在司馬遷的《史記·淮陰侯列傳》里。據說有一天，韓信在街上溜達，有一個年輕的屠戶看不慣韓信游手好閑的樣子，就對他說：“你雖然長得高大，喜歡帶刀佩劍，其實是個膽小鬼罷了。”又當眾侮辱他說：“你要不怕死，就拿劍來刺我；如果怕死，就從我的褲襠下面爬過去。”韓信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沒有說話，卻低下身去，趴在地上，果真從他的褲襠下面爬了過去。于是，滿街的人都笑話韓信，認為他確實是個膽小鬼。

韓信后來的成名，確實與他經歷的這件事情有關。韓信自己也這么說。在劉邦打敗了項羽并用突然襲擊的辦法剝奪了韓信爭來的齊王兵權，然后改封韓信為楚王之后，韓信回到了下邳。他除了召見曾經分給他飯吃的那位漂母和給他吃過幾頓飯后來又不給他飯吃的下鄉南昌亭亭長，賜給了他們一些錢財之外，就是召見那個曾經侮辱過自己并讓自己從他胯下爬過去的年輕屠戶，任用他做了中尉，并告訴他的將相們說：“這是一位壯士。當初他侮辱我的時候，我難道不能殺死他嗎？但殺掉他沒有意義，所以我忍受了一時的侮辱而成就了今天的功業。”

這些都在史書上寫得一清二楚，想必人們都耳熟能詳了。大凡名人，總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們的胸襟，他們的氣魄，他們的膽識，他們的堅忍不拔意志，似乎都有一些過人之處。然而，名人在沒有成為名人之前，他們所做的許多事情其實也與常人無異。我相信還有許多像韓信這樣受過侮辱后來也成就大事的人存在，但由于他們不是名人，史書上也就忽略不記了。至于“忍辱”而“負重”那就更不一定只是淮陰侯才有，平民百姓不惜“忍辱”而“負重”的例子也不少見。只是名人的忍辱負重大多寫在史書里，而平民百姓的忍辱負重則流傳在口頭上。這里，我就講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忍辱負重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曾經聽我奶奶講的。我奶奶小的時候，她所在的村子里有一個私塾先生，飽讀詩書，溫文爾雅。私塾先生平日里肩不擔擔，手不提籃，一心只管教他的幾個學生。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事務，都由他妻子操持。私塾先生的妻子很賢惠，人也長得漂亮，一提起她，鄉鄰們沒有不“嘖嘖”稱贊的。

有一天，私塾先生的妻子下地回來，卻不料在半路碰上了鄰村一個橫行鄉里、無惡不作的潑皮。這個潑皮一再糾纏她、調戲她，私塾先生的妻子使出渾身解數才逃開。妻子回到家里就說了這件事，私塾先生覺得蒙受了奇恥大辱，大罵潑皮是個不知羞恥的家伙，氣急敗壞地就要去找那個潑皮算賬。但妻子卻攔住了他，說：“你跟這種人有什么道理可講。再說，你也斗不過他，我們還是忍忍吧。”私塾先生心想：“也是，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能斗得過他呢？”只好忍氣吞聲，暫時作罷。

但從那以后，人們覺得私塾先生的心靈好像受到了創傷，腦子也因刺激出了問題。他不好好教書，卻一邊教書一邊養起豬來，還給他的學生們增加了一門課程，每人每天要帶一籃子豬草來交給先生。私塾先生買了十幾頭小豬，并挖了幾丈深的一個豬圈。他每天早中晚三次把小豬一頭一頭地從深深的豬圈里扔出來，喂完以后，又把小豬一頭一頭地扔回豬圈。就這樣一轉眼半年時間過去了，私塾先生喂養的小豬一頭一頭地全都變成了百多斤重的大肥豬。盡管如此，私塾先生還是一如既往，每天三次把一頭一頭百多斤重的大肥豬扔出圈來，喂完之后再把它們扔回去。

那個調戲私塾先生妻子的潑皮，覺得半年多過去了，私塾先生也沒什么反應，就覺得私塾先生好欺負，得寸進尺，膽大包天，竟然隔三差五地找上門來又想調戲私塾先生的妻子。本來，事情已經過去了，私塾先生家的日子也平靜了，卻不料現在又被這個潑皮攪得一團糟，私塾先生再也忍不住了。

這天中午，潑皮一進門就問私塾先生的妻子：“你先生呢？”私塾先生的妻子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用手指了指豬圈。這時，只聽“撲通”一聲，一頭百多斤重的大肥豬扔在了自己的腳下。潑皮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撲通”又一頭大肥豬從深深的豬圈里扔了上來。眼看著一只又一只百多斤的大肥豬扔在了自己的面前，潑皮嚇得目瞪口呆。等到私塾先生從豬圈里爬出來，潑皮已經被嚇破了膽子，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圍觀的村民們聞聲趕來，一看這場景，才知道私塾先生為什么養豬了。

私塾先生“忍辱”這件事與韓信“忍辱”可能不能相比，但兩件事的性質其實是一樣的，結果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由于受辱而激發出斗志，由于受辱而感到任重道遠，由于受辱而成就了自己的功業，只不過韓信的“負重”分量比私塾先生的“負重”分量大多了。也正因為如此，韓信成了青史留名的名人，而私塾先生還是默默無聞的私塾先生。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成為“忍辱負重”的典范，因為他們的心中都有自己一心向往的目標，都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堅定信念，都有矢志不渝鍥而不舍的奮斗精神，任何暫時的阻擋和干擾也不能動搖他們實現目標的意志。

【賞析】這篇文章告訴我們：只要內心堅韌，不論是名人還是普通人，都能忍辱負重之后，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