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十二圣詠（組詩）

韓宗寶

鄉村的十二圣詠（組詩）

韓宗寶

子：鼠

半夜起來生孩子

主動地投降

缸邊小灰鼠偷偷地出來

照鏡子它膽子很小

只把天空咬出一道細細的縫隙

儲蓄的水藏下的種子

十一月的糧倉。是滿的

生產的時候

盡管偷。

丑：牛

長得丑并不要緊是自己的犢

深情地舐。牛就是耕地的

只要幫著主人耕好了田

就可以低著頭吃槽里的草料

那個書生白天對牛彈琴

在晚上吹十二月的牛角

那陣仗可能只有

騎青牛出關的老子見過。

火牛陣十二頭慈愛的牛

明晃晃的刀發著寒光

仿佛要把什么扭轉。

寅：虎

晝伏夜行的虎最兇猛

不發威不想威

我們也不會把

傷人的老虎當成病貓。

王是威風凜凜的

在額頭上寫著。很分明

大將軍營帳里的虎符

是什么東西做的

你只有一半

要得到那一半

需要扮作一只布老虎。

趁著正月把敵兵引開

進虎穴入虎口

卯：兔

清早把門打開

看到東邊的那日頭

才只露出一點

就像缺了唇的兔

它們跑出窩集合點卯

吃帶露水的青草。

窩邊的那些草原封不動

為了不過于冒險

在二月里就

把第三個安全又放心的窩

挖好了以備逃跑之需。

辰：龍

夏天的上午

霧很大

在云層里伸了個懶腰

好舒服。能看到頭

但看不到尾。

女婿小張在那里

怒氣沖沖地煮海呢

真是一頓好飯

三月天小龍女

尋死覓活哭哭啼啼

巳：蛇

四月里

霧剛散盡

蛇吐著紅色的信子

從洞里出來

被鋤地的姐姐遇上。

面甕里

硬硬的壽蟲還在

它是已經過世的奶奶

用面做的。

午：馬

出嫁的馬車

走得很快

在太陽底下碾著

自己的影子。

五月再堅持一下

就成功了

遇上白馬王子后

就不能再天馬行空了。

雖然你是一匹紅馬

雖然你的性子

太陽一樣烈。

未：羊

六月坡里的草真青

有滋有味露水已經干了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羊有跪乳之恩

這里的民風也知禮識義。

他拿著五張羊皮

換了一個相國

她卻在村里掛著羊頭

賣狗肉。

村南頭的楊家之女

年方二八

出落得如花似玉

正待字閨中。

申：猴

七月流火

事已經成了。

風雨帶著閃電和雷鳴

那是齊天大圣

在天上作威。

西游記中

這只大名鼎鼎的猴子

最后不過是一張

1980年的郵票

面值8分。

酉：雞

月亮出來了

掛在西邊的山上

忙了一天身子乏了

現在可以少喝點酒

母雞們紛紛從樹上回窩了

雄雞一唱天下白

那是第二天的事情

先不必管它。

我為你去廟里求的那支簽

是上上大吉小暖

在祖國八月的鄉村里

你就安心地嫁雞隨雞吧

即便你年老色衰我也不會

把你當成手中的雞肋。

戌：狗

夜幕降臨

滅了燈睡覺吧

管它咬呂洞賓的狗

還是拿耗子的狗

讓它們叫去吧。

整個九月的運氣

一定越來越旺

老人們說

財貝會找人呢。

果然夜里就下雪了

黑狗的身上白

白狗身上腫

整個善良的村子銀閃閃的

就像一個寶藏。

亥：豬

十月父親手持小刀

用去年剩下的桃核

刻了頭憨態可親的小豬

在一個勁地拱門呢

像模像樣比八戒強多了。

那是個俗物蠢材

只知道吃得混混沌沌

在家里拱食于地酣睡于泥

這是父親親手刻出的福

它將是濰河灘鄉村里

一頭特立獨行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