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賞石的發現與表達

趙德奇

發現的自然美是真的，但并不是復印的現實才是最美的。更高的美不僅要復寫模仿自然，而恰恰要用藝術表達來偏離存在，并尋找這種偏離的程度和恰當的比例。

由于人的藝術干預，使觀賞石成為了有表達有訴求的載體，表達是觀賞石走向藝術品的橋梁。

觀賞石是發現的藝術還是表達的藝術，首先，這兩種觀點都認可觀賞石是藝術，但都不是在為藝術一詞下定義，就像革命是歷史的火車頭，并不是“革命”一詞的定義。因為，它不符合“被定義概念=種差+鄰近屬概念”下定義的傳統權威方法。

遺憾的是自然美是可以被發現的，但藝術美從來是被創造的，我們在觀賞石上發現的是自然美，而不是發現了藝術，因此，觀賞石是“某某某藝術”的表述是不嚴謹的。而觀賞石創作的表達，則是人賦于了觀賞石情感和生命，尤其是小品組合石，使觀賞石可以表達物質以外的意境、情節、故事。

當然，西方現代藝術理論也已有將現成天然品認作藝術品的觀點，這在以后的文章里再另行介紹。

一、觀賞石的發現和表達的區別

觀賞石的美是自然美。表達的美是藝術的美，是可以虛構的美，是可以成為藝術品的美。

觀賞石的美和藝術品的美在其成為美之前，存在的狀態是不同的。藝術作品所表達的美在其成為美之前，是以思維狀況存在于藝術家的大腦構思之中的，所以“表達”的藝術品的創作者可以稱為藝術家。

而觀賞石的自然美在其發現之前是實物狀態，已經存在于自然界，沒有發現它就沒有以后的美，就具體的一方觀賞石而言，沒有發現它，它依然存在于自然界，但其失去了成為美的載體的機會，失去了成為審美客體的機會。所以觀賞石的發現者只能稱為發現者，當然，發現者經過對觀賞石的創作表達，也可以成為藝術家。

它們的區別還在于，藝術品表達的美可以借助虛構的力量（如小品組合石表達的意境），通過創作韻律、色調、線條、布局、造型、情節、故事等形式來表達美。在藝術作品中，正是這種形式的結構、平衡、秩序、意境、情節感染了我們。

而對于觀賞石發現的自然美，我們不能虛構，只能希望得到已經存在的符合自己意想的韻律、平衡、色調、布局等結構形式的觀賞石，給我們帶來美。

其實藝術的美并不是真實世界的簡單發現和復印，而是借助創意的虛構力量，而高于生活。

發現的自然美是真的，但并不是復印的現實才是最美。更高的美不僅要復寫模仿自然，而恰恰要用藝術表達來偏離存在，并尋找這種偏離的程度和恰當的比例。這是美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性，陸儼少的山水畫與現實山水恰當的偏離，韓敏的《仕女圖》與現實少女恰當的異形，黃胄的《墨驢》將現實驢恰當地抽象都使其表現了比真實更高的美。

有人認為現在自然美和藝術美的界限已非常模糊，并舉例：許多畫家隨意亂涂，在潛意識下作畫而成的藝術品，已非常接近“天作”。我認為潛意識畢竟還是人的意識，就是做夢也是現實的另一種反映，盡管天作往往超過人作。

二、觀賞石不僅是發現的藝術，更重要的是表達的藝術

觀賞石首先是發現，這種發現在發現前已經存在。然后是表達，這種表達在表達前不存在。發現是發現已經存在的東西，而表達則是創造沒有的東西。這在觀賞石小品組合中、沙盤襯板裝置布局的演繹中表現得更為明顯。

觀賞石的發現與表達，它們的邏輯起點完全不同。

觀賞石發現的邏輯起點，往往是石頭本身，如：石頭要天然、顏色要漂亮、質地要堅硬、皮殼要完整、外形要有所像等等，是從客觀存在出發。

而小品組合表達的邏輯起點，除了上述條件以外，更多的是人們的思維狀態，如：要表現什么、主題是什么、意境如何、情節有無、怎樣布局等等，是從主觀思維出發。

這兩種賞析的邏輯起點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是“以石為本”，一個是“以人為本”。

由于人的藝術干預，使觀賞石成為了有表達有訴求的載體，表達是觀賞石走向藝術品的橋梁。因此，觀賞石首先是發現的藝術，更重要的是表達的藝術。

特別從小品組合來看，主題、意境與構思的先行，使得小品組合石在觀賞石成為藝術品的道路上終于破繭而出，在小品組合石中色、質、形、紋，瘦、漏、透、皺，這些原始被發現的元素，已不是最重要的鑒賞目標，而立意的高遠、品味的高低、主題的新穎、創作的手法、布局的合理才是表達者最重要的關注點。

與任何藝術品一樣，在此，人的思維表達、創意構思決定了小品組合石的命運，創造了新的藝術價值，使其走向了藝術品的殿堂。可見觀賞石不僅是發現的藝術，更重要的是表達的藝術。在小品組合石中創作的意義大于了發現的意義！

三、發現和表達是兩種不同側重的賞玩方法

在觀賞石小品組合、沙盤布局上，表達是組合的主要目的和賞玩方法。當然，其組合的元素都是經過發現的過程，但經過組合已經不是原來的意義而是創造了新的價值。

在獨石上，主要的賞玩側重于發現，從發現獨石的存在、形體、紋理、圖案上，得到美的享受和聯想。小品組合是近些年來興起的。但長期傳統賞玩的過程往往是發現的過程，其間，觀賞石是發現的藝術，理所當然地流行起來。在獨石的賞玩中發現的意義大于了表達的意義。

這兩種賞玩各有側重，并不完全隔離。現在所謂的鑒評標準大都針對獨石而言，對小品組合尚無完備的表述。

這兩種方法賞析的角度也是不同的，“發現”重在天然，一般不必太投入和太刻意地去創新賞石的底座、幾架、道具、配件等等，大多可從傳統底座上改良或參考。

而“表達”要演繹故事、交待情節、渲染氣氛和構圖布局。

因此，除了重在天然外，還要精細地研究底座幾架的創作和配件。因為組合猶如是一局戲的演出，底座幾架猶如舞臺，表演必須在舞臺上，戲越好舞臺越講究，京劇和芭蕾舞很難在草地或土路上表演。當然舞臺不一定非是紅木不可，但恰當的精致、正確的比例、充分的舒展、座與石的呼應是必須的。而這一切都是為主題和意境的表達而服務的。

我們認為觀賞石從發現到表達，是隨著賞石發展趨勢而至的必然。它拓寬了賞玩思路，發揮了人的主動性，創造了新的審美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說它比發現更進了一步。但這并不排斥發現在獨石上的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