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已經退下了,”作為中國電影業近20年來最舉足輕重的傳奇人物,剛剛開完兩會在家休息的韓三平如此輕松地回應自己的“退休”。
從1999年出任中影集團副董事長兼副總經理,到2007年接任董事長,再到2014年年初從中影集團卸任,十幾年間,韓三平影響了中國電影產業的走向。由他掌舵的中國最大電影帝國中影集團主導了中國的大片時代,并以龍頭老大的姿態推動中國影市從10億走向200億。
如今活躍在中國影壇金字塔頂端的精英們,幾乎每個人都有著一段與韓三平相關的往事,往事并不是用來評判功過是非,往事只是用來告訴所有人,在中國電影最重要的發展年代,誰才是真正的大佬。
馮小剛
1998年,是馮小剛的《甲方乙方》到處找投資找不到的那一年,韓三平把馮小剛叫到辦公室,對他說,咱們做部戲,別的戲咱也拍不好,像《生死時速》那種動感,那種跟拍、那種槍戰、那種把攝影機隨意的掛在飛機上,我們不知道怎么拍的,我們就只能拍一個喜劇,不要悲悲苦苦、凄凄慘慘的就行。
馮小剛很聰明,很快做出了《甲方乙方》,北影拿出100萬,后來紫禁城影業也拿出一些錢,一共300萬。編劇、導演加演員一共40萬,馮小剛一分錢不拿,第一次試行分賬——這種國外的分賬方式倒是不難學,最后影片拿到3000多萬票房,馮小剛分了近900萬。“《甲方乙方》在中國現代電影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一部商業片可以贏到3000多萬票房,至少大家看到一絲曙光、看到一點希望。”韓三平說。
姜文
韓三平愛才,這一點在姜文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在韓三平執導的《建國大業》中,姜文出演毛人鳳,在片場的他穿著軍裝、叼著雪茄,時不時地指手畫腳一番,烈日當頭,立刻有人為他撐起遮陽傘,而這位打傘的人不是助理或工作人員,就是韓三平本人。
后來,兩人合作了《讓子彈飛》,那是一段韓三平與姜文形影不離的日子,無論大小活動,韓三平一律到場,傳說中脾氣火爆的他甚至還會主動地幫助姜文給媒體說好話。在韓三平的導演生涯中,他最想拍的電影是《毛澤東》,而他心目中飾演毛澤東的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姜文。
寧浩
當寧浩的處女作《瘋狂的石頭》起初無人問津,韓三平看過之后就把寧浩叫到辦公室,“這部影片掙到的錢,就是你下一部電影的拍攝成本。”隨后韓三平又幫助寧浩完成了《瘋狂的賽車》《無人區》等電影,成為了一線大導演。
特別是《瘋狂的賽車》票房大賣,寧浩成為繼張藝謀、陳凱歌、馮小剛之后第四位邁入億元俱樂部的內地導演。為此,影片出品方中影集團在京舉行了慶功會,寧浩偕黃渤、徐崢等主演出席,韓三平特地前來祝賀,還現場獎勵寧浩50萬元支票一張,表彰他拍出了一部高票房的影片。
哈維·韋恩斯坦
韓三平是一系列中美合拍電影的出品人,包括《碟中諜3》《功夫夢》等,并在好萊塢最著名的電影推手哈維·韋恩斯坦的《臥虎藏龍》續集中擔任制作人,有人統計過,在奧斯卡頒獎禮上,發行界大腕韋恩斯坦被感謝的次數要高于上帝。而在華表獎上,韓三平被感謝的次數肯定超過韋恩斯坦。
但是韓三平從來不參加好萊塢電影的首映,即便是《阿凡達》這樣的電影也不例外。好萊塢大公司的老板在業內有極高的地位,據傳好萊塢公司高層到臺灣,當地發行公司的人要去接機。但是這些高層到了中國,要自己坐車到小西天的中影集團,面見韓三平。
陳凱歌
韓三平是陳凱歌走進大片時代最重要的小伙伴,兩人的交情超過20年。當年,北影廠導演陳國星領命拍攝電影《孔繁森》,韓三平請來了陳凱歌做藝術顧問,而那時陳凱歌的《霸王別姬》已經獲得了戛納電影節的金棕櫚獎。《無極》《趙氏孤兒》《梅蘭芳》陳凱歌近年的大片作品大多都是同韓三平合作的產物。
國慶60周年,韓三平接下政治任務,制作獻禮大片《建國大業》。正是陳凱歌建議他邀請全明星出演這部電影,結果獲得了極大成功。這部匯集172位明星的電影,大腕們幾乎全部“零片酬”出演,僅僅花費了3000萬元的制作成本,最終斬獲4.2億票房。
韓三平對陳凱歌也會“不分場合的力挺”。他在公眾面前最著名的一次口誤也與陳凱歌有關——在吳宇森導演執導的電影《赤壁》的首映式上,韓三平提出要“傾全國影院之力發行《無極》”。
劉江
拍過《黎明之前》《咱們結婚吧》等的電視劇導演劉江執導電影《即日啟程》也是韓三平發掘的,他當時告訴劉江:我只和兩種人合作,一種是功成名就的,一種是沒拍過戲的,但我只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拍砸了,就沒戲了。
《即日起程》的預算只有不到300萬,但他和制片主任提出一定不要催進度。劉江說,“我們拍了49天,時間挺長的。”
為了拍攝更多的素材,劉江詢問韓三平是否可以用高清拍,但是韓三平堅持一定要用膠片,他覺得只有膠片才是電影。后來劇組多用了20本膠片,韓三平最后也一句話都沒說。
陸川
為了幫助新導演,韓三平在陸川的處女作《尋槍》中客串了一位警察局長。一開始有別的演員來演這個角色,但是陸川看到韓三平來貴陽探班時的感覺,就馬上決定換人。韓三平當時找不到感覺,陸川就讓他想平時最恨什么,韓三平說我最恨導演超期超支。最后照著這個思路,韓三平一氣呵成地完成了表演,以至于姜文之前準備的臺詞都沒法插進來。
不僅幫新導演找投資、韓三平對于新人的扶持還能甚至能細化到劇本。陸川的新片剛寫完了第二稿,韓三平就要求他馬上把劇本送來,到家之后用了三個半小時看完的。陸川說,“我的新片劇本討論會搞了三次,每次都是韓三平親自組織。”
張國立
在韓三平執導的《建國大業》中,張國立扮演蔣介石一角。韓三平第一次找張國立時,張國立曾拒絕,很堅決地說,“我不演,你別找我!”究其原因,張國立說是因為兩人有過節。
兩人相識于四川峨眉電影制片廠,后來,韓三平考取北京電影學院的導演系,并向張國立保證:“我畢業后拍的第一部戲,一定找你做男主角!”韓三平畢業后開始籌拍他的第一部電影,張國立跑前跑后的幫著忙活,結果韓三平在北京給他打個電話,“兄弟,這部電影對我太重要了,必須在北京選演員。”張國立當時就暗暗的下決心,也去北京混,而且要混出個樣來。
至于張國立后來為什么又同意出演《建國大業》,是因為韓三平的一句話:“今年的十一是祖國母親60周歲的生日。咱媽過生日,你這做兒子的,不得做點什么嗎?”只是之后的減肥過程再一次讓張國立大呼被坑。
張藝謀
韓三平和張藝謀在電影本身上的交集并不多,其中甚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對抗意味,《建國大業》匯聚大腕無數,唯獨缺少了張藝謀,有媒體跑去問韓三平為什么,他回答得玄機重重:“其實每個人都非常忙,朋友們也只是給我個面子,在片子里演幾場戲,原本也想讓張藝謀導演來客串的,但是卻沒聯系他,我想他太忙了,需要一段休整階段。”
同年底,張藝謀的《三槍拍案驚奇》公映,脾氣火爆的制片人張偉平則公然向韓三平開炮,“華表獎已經辦成一家獨大和個人崇拜了,知道的是政府最高獎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公司的堂會呢,臺下坐的都是內地港臺的扛把子,上面一片‘謝韓三爺’的喊聲。什么‘三爺’啊,我剛開始還以為座山雕來了呢,把華表獎搞得烏煙瘴氣。”張藝謀對此三緘其口。
只是后來,張藝謀與張偉平撕破了臉,而在一次導演滿意度的評選中,執導《建國大業》的韓三平完勝了張藝謀。
于冬
韓三平與于冬是北影廠的老相識,當時,韓三平是廠長,于冬是普通職員,兩人的第一次交集是韓三平把我于冬罵出廠長辦公室,“那天正好是開宣發會議,我剛剛當了一個副科長,必須到,我又沒有這種時間觀念,一進屋,哇,廠長、副廠長、處長都在,韓三平那時候也不認識我,‘出去!’給我罵出去了。”
后來于冬離開中影,但與韓三平依然交集不斷。“他對我總是很嚴厲很苛求,《建國大業》我也投資了,為了避嫌,就不給我分賬,最后還說是因為我沒去要。”于冬說,《建國大業》拍完后韓三平做了一本畫冊,“我到他辦公室匯報工作,那畫冊剛印出來,放在那桌子上,他說:‘你看看,這還有你們署名呢,你也不讓我給你題個詞?’‘好,領導,你趕緊給我題個字!’”韓三平隨手寫了幾個字:“于冬,要拍這樣的好電影,韓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