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漫步

作者簡介

崔子美，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著有散文集《流年心影》《詩性高原》。

在我看來，飛機就是個白顏色的大鳥，像從水泊里起飛那樣，展開翅膀加速奔跑，雙腿一展，便凌空而去。舷窗外，曾經平實的視角不存在了，原本需要仰望的高山大樓忽然渺小了下去，過去讓人畏難的遙迢之路竟然可以用手指比量。漸漸，大地上的景物模糊了，讓人分不清河流和村莊，群山失去了翠麗，變得幽黑濃深。當飛機躍上云層，視線又陡然一亮，藍天澄澈無垠，云海浩蕩，仙子般舞蹈了千姿百態。借助于飛機的翱翔，我感受著云中漫步的滋味。

太陽脫去了昏蒙的外衣，光芒耀眼，如千萬銀針射來，讓人睜不得眸子。白色云朵懸空列陣，變化著無盡的形態，時而，云層漫漫無際，恍如雪原，不知可否有盛開的雪蓮？可有西域的歌聲唱響？有時，遠處的白云疊化出了疙疙瘩瘩的形狀，陰冷地扎勢作態，怪獸般君臨天庭，塑造星外來客的樣子。在閱讀云彩的過程中，只要你敢于想象，云朵就會毫不吝嗇地了卻你的愿望。

在大地上遙望云天的時候，童年的心里裝滿了神話傳說，想著天堂的美好，也對沒有邊際的星空產生了疑問，天到底有多大，為什么就是這樣的結構？后來知道茫茫宇宙是沒有結果的空間，不會出現神仙踩著祥云飄飛，也見不到云霧里來去自如的天兵天將，在藍天的大庭院里，云朵是唯一的風景了。有時候這些云朵也制造恐懼，尤其是鉆進了稠厚的云層，眼前一片白色茫茫，舷窗兩邊恍然堵滿了冰山峭崖，機艙里會肅然安靜下來。我擔心飛機會碰著它的堅硬，又害怕閃起雷電，心里突突，眼見飛機在南極冰川似的峽谷中繞行，暗暗祈禱冰崖不要塌陷，冰山不要發生雪崩。在這樣沉悶的飛行中，仿佛是踽踽行走在雪原上，產生無法言說的孤獨感。

就此想到那些攀登世界高峰的勇士，他們為了證明人類的能力，不斷有人倒斃在寒冷的白色雪野上，傷痛過后，還是有人前赴后繼。他們走上了普通人達不到的高度，體會了普通人體會不到的境界，看到了普通人看不到的景象。在他們心底只有高度而沒有天堂。有人把成名成家看作是人生的高度，也有人把擁有千百萬資產當作人生的價值，還有人把操縱別人命運的權力當成人生的追求。人是不滿足的，沒有什么就渴望什么，當有了什么又渴望更高更多的什么，皇帝祈天以求得道成仙，凡人律己而期望善終。現代人明白，天堂不在天上，在地上，在實實在在的生活里，在油鹽醬醋茶的滋味里。許多人在人生的拼殺中停下來歇腳，回頭檢索的時候，發現功名利祿原來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