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間諜”考驗加對華政策

● 本報駐加拿大、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李學江 張山 青木 ●劉洋 郭芳“身體上他們還好，但此時此刻他們真的非常沮喪和困惑。”6日，凱文·高與朱莉亞的大兒子西蒙在加拿大媒體上替父母“陳述冤情”。本周一，這對加拿大夫婦因“涉嫌竊取中國國家軍事和國防科研秘密”在丹東被中國安全機關帶走接受審查。對加拿大來說，本國公民（非華裔）在華陷入如此境遇極為罕見，“如何應對”成了渥太華不得不解的難題。有加拿大媒體希望政府借公眾怒火逼中國放人，一些“懂中國”的學者立刻表示反對，稱問題的解決過程必須“安靜”，幕后協商才是正確途徑。事發以來，加拿大總理哈珀及與中國交往頗多的外長和貿易部長均未表態，一向對華強硬的就業部長肯尼質疑中國“不公正拘禁”。路透社稱，事件凸顯哈珀內閣在對華政策上長久存在的分歧。這對加拿大夫婦是外交戰的“炮灰”還是“證據確鑿的間諜”？案件仍在調查，事情未完待續。加媒稱夫婦被“嚴密看管”“我真希望加拿大政府為此投入資源，迅速解決問題。拖得越久，我父母狀況越差。”6日，人在渥太華的西蒙在接受法新社電話采訪時呼吁加拿大政府出面救人。這一天，他為父母喊冤的話登上加拿大各大媒體。據加拿大媒體描述，6日在丹東，加拿大領事官員獲準對凱文·高夫婦進行了探視，對兩人的探視是分開的，各自進行了半小時。西蒙說，加拿大官員告訴他，夫婦倆目前被“關押”在當地一家賓館，他們得到了“良好照顧”同時受到“嚴密看管”，也不被允許和別人說話。“他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很安全。身體上他們還好，但此時此刻他們真的非常沮喪和困惑，他們特別希望中國政府能看到真相”。“很難想象，間諜會跑到政治上高度敏感，同時受到嚴密監視的中朝邊界去開一家看上去高度可疑的咖啡館”，6日華盛頓基辛格中美關系研究所學者羅伯特·戴利對凱文·高夫婦是間諜表示懷疑，他傾向于認為事件是中國政府在向加拿大傳遞“強硬政治信息”。西蒙也努力把父母描述成中加外交斗爭下的“炮灰”。“事情與他們無關，他們更像陷入一場政治混亂。（被抓）不過因他們是加拿大人，能被當做范例。”他說。加通社說，凱文·高夫婦正在大連上大學的小兒子彼得6日也接受了中國安全官員的問詢，他還被允許給父母送去藥品、衣物和衛生用品，但沒被允許與父母說話。“他們（中國官員）告訴我父母情況很好，讓我照顧好自己，好好睡覺，還說最好不要告訴記者”，彼得說，“但我想還是讓人們知道發生了什么應該會好些”。“這是哈珀政府又一次外交失敗”，6日加拿大《環球郵報》網站上，有網民如此指責哈珀救人不力。該報題為“渥太華對加拿大夫婦在華被拘保持沉默”的報道稱，事件發生后，加拿大聯邦政府幾乎什么都沒說，不論外長貝爾德還是哈珀本人都未發表評論。文章稱，渥太華選擇沉默恐怕是擔心加拿大公眾情緒一旦被點燃，反而對救人有反效果。文章說，沉默表明加政府至少目前正努力避免使事件變得更糟，但此事“仍可能給加中關系炸開一個洞”。加拿大布魯克大學教授伯頓說，凱文·高夫婦被抓顯然是中國對哈珀政府此前公開指責中國政府“支持黑客”針鋒相對的回擊，“兩件事如此靠近，就連指責的內容——竊取科研秘密都如此相近。”凸顯加政府內部裂痕“加拿大將全力維護和代表在海外的加拿大人利益，特別是如果我們認定加拿大人受到不公正拘禁。”《環球郵報》6日說，此表態來自哈珀保守黨內閣中強力人物、就業部長賈森·肯尼。熟悉加拿大政治光譜的人清楚，肯尼是保守黨陣營中一貫的對華強硬派。他的言論與外長貝爾德的沉默對比鮮明。英國路透社稱，凱文·高夫婦事件不僅凸顯了中加關系近期的緊張，也暴露了渥太華內部在如何對待中國上的分裂。加拿大知名中國問題專家、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教授保爾·埃文斯說，哈珀政府明顯分成兩個陣營，一方支持與中國貿易往來，一方對北京“深度懷疑”，因此內閣開會時在如何回應此事的問題上分歧極深，“這是一場鮮明的斗爭”。埃文斯說，事實上過去幾年哈珀內閣都無法在對華政策上達成共識。外長貝爾德與貿易部長法斯特（兩人同為加拿大外交貿易部部長）主張從中國經濟中獲益，以肯尼為首的另一派對華強硬。路透社稱，肯尼來自石油資源豐富的加拿大西部，在經貿上并不有求于中國。現在哈珀內閣的形勢是，“有部長挺中國，有部長反對，但大多數都很焦慮。可以肯定，沒有人再敢站出來說支持與中國保持緊密關系”。加中關系突如其來的惡化會讓內閣中親華派日子會越來越難過。“事件可能給中加關系帶來沉重打擊”，多家加拿大媒體對中加關系未來都不樂觀。《環球郵報》說，加中近年來已有不少摩擦。哈珀政府原本已與中國簽署一項投資協議，但國會對此推遲批準，令北京不快。在外國對加拿大投資中，中國企業也總被挑出來受到各種特殊審查。溫哥華亞太基金會首席執行官胡元豹說，哈珀政府現在靜靜處理凱文·高夫婦被拘事件是對的，但“他們被關押得越久，事件就越有可能從一個簡單的領事事件升級為外交裂痕，中國國內的反加情緒和加拿大國內的反華情緒會助長這一升級”。該基金會今年6月發起的民調顯示，加公眾支持政府與亞洲接觸的比例在降低，目前只有41%的受訪者認為中國經濟崛起更多是機遇而非威脅，去年這一比例為48%。社會科學院加拿大研究中心研究員周榮耀6日對《環球時報》說，在加拿大內部，不同黨派對華關系總的方針沒有太大原則性的分歧和區別，沒有明顯的親華或者反華勢力。中加關系一直是不溫不火的狀態，沒有特別好或特別壞的時候。就級別來說，中加都不把對方當做重量級對手。美國，事件背后的眼睛“美國的中國觀察家緊密關注加拿大人在華被拘押事件”，“多倫多城市新聞”網6日說。有分析認為，美國有充分理由對事件給予關注，凱文·高夫婦被抓的另一大背景是加拿大政府今年6月應美國要求，在其境內抓捕了被美國認定參與“黑客竊密”的中國籍公民蘇斌（音），并有可能將其引渡至美國。6日，《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等多家美國媒體也在追蹤報道凱文·高夫婦在華被拘押事件。加拿大《多倫多星報》說，在密切關注中國的美國專家看來，這對加拿大夫婦被審查在中國是符合邏輯的。美國學者認為，中國政府近來一方面通過反腐等行動在國內嚴肅紀律，一方面對外展現出民族主義，審查加拿大夫婦很可能意在讓中國公眾感受到，政府不會被加拿大政府有關“中國支持黑客”的指責所嚇倒。美國此前指責解放軍黑客竊密時，中國同樣針鋒相對地回擊。就在加拿大與美國媒體盡力描述一對“無辜的加拿大好人在中國蒙冤”時，中國學者則認為，中國公開凱文·高夫婦被審查，說明中方一定掌握了相當程度的證據。兩名當事人非華裔的身份6日也引起《紐約時報》的關注。該報稱，中國過去通常用“竊取國家機密”罪名指控已加入別國國籍的中國人，幾乎很少有非華裔外籍公民在中國受到類似審查。德國全球新聞網7日說，此案是中國改革開放后首次指控加拿大公民從事間諜行為，案件是對所有在華西方人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