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 娟
(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外語學院,河南 新鄭 451100)
修辭格是修辭學研究中具有特色的內容和形式,隱喻是修辭格中的一種,它是一種詞語之間的替代現象,是不同事物之間的對比。現代語言學家在對隱喻的理論研究中指出: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象,它更是一種人類的認知現象。它是人類將其某一領域的經驗用來說明或理解另一種領域的經驗的一種認知活動。它在人類日常生活中是無處不在的,我們的思考和行動等日常概念系統,在本質上也基本上是隱喻性的。
語言學家對于隱喻的研究已經超越了字詞層面,上升到對整個篇章的修辭現象的研究。談及篇章修辭,中國很多學者對此都有相當精辟的言論,陳望道的《修辭學發凡》一文建立了修辭學的理論體系,他不僅側重于對辭格功能和修辭的效果進行描寫。同時也注意到要從篇章的角度來分析研究修辭格。梁朝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寫道:“夫人之立言,因字而成句,積句而成章,積章而成篇。”足以看出字、句、章、篇幾者的關系,篇章的重要性也顯而易見。J.R.Martin 也曾提出“篇章隱喻”這一概念,把篇章看作一個物質材料,從篇章邏輯的角度進行闡釋。
修辭學是一門提高語言表達效果的學科,凡事能達到這種提高語言表達效果的一切表現手段都是修辭學研究的對象。我們可以從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進行研究,還可以對語言進行整體把握。所以在遣詞造句時要考慮到段落和篇章,句與句之間,段落與段落之間,要銜接連貫。
篇章修辭是一種認知現象,語義則是篇章修辭的認知基礎,無論修辭的生成和理解過程多么豐富多樣,都要借助于語義的基礎,從語義特征中提取。在辭格生成和理解中同一關鍵詞的不同語義,在人為的對其進行拼接后會獲取全新的認知過程。
如:郭小達,那孩子我見過,才十七歲,都謝頂了。那個頂謝的呀,我謝謝他啦!
“謝頂”的“謝”意指花、葉子、頭發等脫落。“謝謝他”的“謝”指的是感謝。兩者表達的是不同的含義。從話語銜接的角度上來說,“謝頂”與“謝謝他”不存在語義關系,這是在特殊語境下,人為的銜接在一起,這樣從修辭的角度來看,就顯得合理。
篇章修辭的語義具有以下幾種特征:
1)語義的矛盾性:語義在邏輯上與語境存在矛盾性。兩個本屬不同范疇的概念通過某種句法手段等同起來,這稱為范疇錯置。如:The author’s writings are useful groceries 其中,author’s writing 與groceries屬于不同類別的十五,作者將屬于兩個不同類別的事物用系動詞等同起來,這就造成了邏輯和語義上的沖突。
2)語義的臨時性:體現在修辭意義的創造性和變化性。修辭的意義并非關鍵詞詞義的一部分。“所以喻道,而非道也”(語本《淮南子·說山訓》)。
3)語義的模糊性:主要指修辭語義的理解依賴整個語境。真正的語義不僅取決于說話人的意圖,還在于聽話者如何將合適的目標喻特征投射到源喻本體上。
4)語義的多樣性:同一個喻體與不同的本體相結合可以產生不同的意義。漢語中的“秤”在不同的場合下可以不是不同的意思:
(1)公平。如:吾心如秤,不得為人作輕重。(諸葛亮《與人書》)
(2)佛氏有“花友”,“秤友”之喻,花者因時而盛衰,秤者視物為低昂。(周亮工《書影》)
另外,有時候同一個事物可能有多種喻體。
如Love is work.
Love is an aesthetic experience.
Love involves creativity.
從不同角度來描述love,所選的喻體既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
5)語義的連貫性:銜接性和連貫性是構成話語的兩個基本條件。前者指話語組成成分在形式上的前后一致,后者指話語組成成分在內容上的一致性。在說話人選擇了某一個隱喻主題后,整個篇章都必須圍繞這一個中心展開。如:你如果是蜜蜂,我們甘當你采蜜的花朵;你如果是花朵呢,我們一定做好護花的綠葉;你如果是幼苗,我們一定做好稱職的園丁。(《語文建設》1995 年第7 期)
一篇文章不僅要注重內容的銜接,也要注重結構與形式的銜接。運用一些過渡句、過渡段可以使行文更加流暢,自然。與此同時,前后文還要能夠相互呼應。不管詞、句、段落、篇章,凡是能起配合、照應作用的語言成分,都可以看做是照應。這也充分體現了篇章中句與句之間,層次與層級之間,段落之間都要做到連貫,邏輯要嚴謹。
組段成篇的修辭方式有多種,其中比較特殊的方法是:
1)比喻:作為一種傳統的修辭手法,比喻在篇章中起著邏輯上的語義連接作用。通篇運用比喻的詩歌與文章中都很常見。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
李煜在抒發其愁情時,用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個比喻修辭,他將詞的抒情功能與亡國之痛有機結合起來。滿腔的愁緒,如滔滔春水一般,抒發了詞人濃郁的哀國情懷。之所以能恰到地在此處運用比喻這一修辭格,是因為前面詞文所營造的氣氛。前句用了春花、秋月、往事、小樓、東風、雕欄玉砌、朱顏等,這些描寫與當時的階下囚用的凄慘境地完全相反,更突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痛苦與哀愁。所以這一比喻,在語義邏輯上也連貫了前面的詞人內心極度痛苦的情感,這就從深層寓意上對篇章起到了連貫的修辭效果。
比喻在篇章修辭中的銜接作用,其重要的途徑就是在延伸方面提高修辭的表達效果。
2)反復:用來組織全篇,安排段落層次,把段落、篇章銜接、連綴成一個有機的整體。是組段成篇的一種表現技巧。篇章中的反復主要體現在首尾呼應、首同、尾同、段同。從整體來看,反復其實是篇章銜接中的詞匯或句法上的銜接。反復包括連續反復和間隔反復。前者是指把相同的話句連續不斷地使用,中間不插進來別的語句。后者是指同一詞語或句子的反復出現不適緊緊相連,而是中間有別的詞句甚至段落隔開的反復。
(1)連續反復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朱自清《春》)
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魯迅《紀念劉和珍君》)
(2)間隔反復
我們還在這樣世上活著;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必要了。離三月十八日也有兩個星期,忘卻的救主快要降臨了罷,我正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魯迅《紀念劉和珍君》)
以上例句中,反復的修辭用法從整體上符合整體的感情基調,在詞匯、句法銜接層面來聯結篇章結構,把前文的情緒體驗通過反復融會其中,提高了整體的篇章修辭效果。詞匯、句法不僅可以銜接篇章,還可以表情達意,在情感抒發上。
3)對比:把兩個相反、相對的事物或同一事物相反、相對的兩個方面放在一起,用比較的方法加以描述或說明,這種修辭手法叫對比,也叫對照。運用對比,能把好同壞,善同惡,美同丑這樣的對立揭示出來,給人們以深刻的印象和啟示。在實際運用中,既句與句、段與段之間的對比,也有全篇范圍內的對比。前者在各種文體中都可見到;后者多出現在文學作品中。
“我愛蒙古的草原,因為它的美麗不僅勝過花園的鮮花似錦,而且它的河流也勝過了百川小河的清澈,它的樂趣更不亞于北京歡樂谷。”
“有缺點的戰士終竟是戰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
——魯迅
在文學理論上,對比是抒情話語的基本組合方式之一。它是把在感覺特征或寓意上相反的詞句組合在一起,形成對照,強化抒情話語的表現力。
4)排比:指同一范圍、同一性質的意念,用三個以上結構相似的句法來表達的一種修辭技巧。排比在篇章中也是一種重要的銜接連貫方法。是通過結構相似的句子連接而成。屬于句法銜接,也屬于篇章銜接中的結構銜接。
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周敦頤《愛蓮說》)
愿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余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嗟溫涼之異氣,或脫故而服新!
愿在發而為澤,刷玄鬢于頹肩;悲佳人之屢沐,從白水而枯煎!
愿在眉而為黛,隨瞻視以閑揚;悲脂粉之尚鮮,或取毀于華妝!
——陶淵明《閑情賦并序》
以上例子在篇章中運用排比聯句成篇,銜接上下文,使論述流暢,氣勢磅礴,結構銜接自然。排比句的使用,銜接了上下文意,強調了具體篇章的主題,使篇章結構渾然一體,提高了篇章要表達的修辭效果。
篇章修辭作為修辭學研究的一個重要話題,許多語言學家已經對其進行了研究,但是從經驗性和實證性方面來看,還有待提高。本文通過意義、語義特征、及銜接方式等方面對篇章修辭問題進行了分析論證,對篇章修辭的整體研究有了一定幫助。另外,對篇章修辭的深入研究還需要更加全面、多樣化的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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