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翔宇 沈陽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副教授
1月16日,一年一度的春運大戲再次震撼開場,劇情是再樸素不過的“回家過年”。接下來的40天,中國人要演繹36.23億人次的“全球最大人口遷移”。毋庸質疑,人口遷移的主角是農民工,而農民工候鳥般遷徙的背后是日益凋敝、空心化的中國村莊和農業生產的老齡化和副業化。
未來誰來經營農業?如何讓農村煥發活力?這些問題已經成為各界關注的焦點。2004年至今,中共中央已經連續11年發布“一號文件”為“三農”問題謀求解決路徑,可見國家對“三農”問題的重視,但中國城鄉二元經濟的格局似乎并沒有得到有效緩解。
我們來看當前的兩個基本事實:
一是農業老齡化和副業化是經濟發展后的必然結果。根據美國2007年的農業普查資料,美國農民的平均年齡在55歲左右,65歲以上的農民已經占到了30%以上。每六個65歲以上的農民,對應一個35歲以下的農民。而在人多地少的日本和韓國,其現代化農業同樣面臨農民老齡化的窘境,培育農業經營主體始終是這些國家農業政策的重點之一。年輕人之所以不愿從事農業勞動,主要原因并不是從事農業生產的收入水平低于在城市從事二、三產業(美國和日本農民的收入在許多年份是高于城市居民的),而可能是農村處于社會邊緣地帶,無法享受城市諸多的公共服務,參與政治及各種文化娛樂活動。
二是農戶僅靠農業收入根本無法達到城市居民的平均水平。2011年,美國農場的平均規模為420英畝,但農民收入75%來自于社會保險、年金、紅利和租金等非勞動收入。而在小規模經營的日本,2009年農民的收入有77%來自于非農收入,即年金和贈予收入。韓國情況也類似,2010年來自農業的收入僅占35%,非農收入和轉移收入各占45%和20%。
盡管中國與美國和日、韓等國家在農村土地制度上存在顯著的差異,但這些發達國家農村的現在就是我們的未來。既然農業老齡化和副業化是一個必然趨勢,農民僅靠農業無法維持體面的收入。那么,我們首先應尊重這一規律。同時,完善制度激勵,激發市場活力。當前,實現農業和農村現代化的關鍵是減少農民和培育農村新型經濟主體,這兩項任務都是一個系統工程。減少農民數量可以增加農民人均農業資源占有量,提升農業勞動生產率。這就要求政府建立城鄉統一的戶口登記制度,推進城鄉基層公共服務均等化,賦予農民更多的財產權利,建立農民財產權利的流轉受益機制,實現農民工市民化。新型農業生產經營主體的培育則有賴于農村土地、技術、資本、信息、物流和勞動力等市場的發育和完善,需要政府進行長期的制度激勵和政策扶持。在這些市場要素和市場機制發育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市場機會,這將吸引外來的資本、技術等進入農村,進而激發農村的活力。
市場最值得敬畏,對于中國農村的未來我們只能想象。也許,未來農村最好的政策方向就是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的市場在農村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政府所做的就是制定和完善讓市場更好發揮作用的制度,并通過這些制度引導市場實現政府制定的符合農業農村發展規律的政策目標。
也許,當春運不再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的時候,中國的“三農”問題也不再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