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湖南省武岡市教科所 潘璋榮
蘇霍姆林斯基是前蘇聯聞名世界的教育家,他的教育實踐與教育理論震撼了世界。盡管不少人認為蘇霍姆林斯基只是一個教育實踐家,而不是一個教育理論家,但是我卻堅定地支持蘇霍姆林斯基既是教育實踐家,也是教育理論家的觀點。
蘇霍姆林斯基的理論,是非常通俗而又非常卓越的。我就只說他的教育目的理論。他認為“教育的目的是培育幸福的人”。我被他的這個教育目的理論給驚呆了!也佩服極了!
對于社會主義國家的前蘇聯來說,蘇霍姆林斯基沒有跟著“革命領袖”口號和教導走,不說教育的目的是“培養共產主義接班人”,卻說教育的目的是“培育幸福的人”,這個跟“無產階級革命理論”顯然是格格不入的。它拔高了一般意義上的人的精神追求和人生需要。如果沒有教育家的遠見卓識和大無畏的獨立學者精神,他不可能提出這樣正確的振聾發聵的教育目的論。
培育幸福的人,蘇霍姆林斯基的這一教育目的,包含著兩方面的含義:一是讓學生在在校學習期間幸福,二是為學生的終身幸福奠定堅實的基礎。而且是這兩個方面含義的統一體。
為了達成他提出的教育目的論,在他自己擔任校長的巴甫雷什中學,學校作息時間表下午是統一不排課的。他主張,在學生就寢以前的五六個小時里,絕不進行緊張的腦力勞動,而應當通過多種多樣的課外活動,使學生的頭腦完全放松下來。然后要求學生早睡。只有合理的作息制度,才能夠為開展各種道德教育工作提供足夠充裕的時間。
而我們的教育和教師中,長期流行的是“學生吃苦論”。我們的教師以及廣大家長,都經常是聲色俱厲或苦口婆心地對學生教導:讀書就是要吃苦的,只有讀書吃苦了,才能今后走向社會的時候,有足夠的知識、技能和學歷等去跟別人比拼,才能立足于社會,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正因為我們流行的是“學習吃苦論”,所以無論教師還是家長,都無止境地給學生的學習加壓。可以侵占學生除了最起碼的睡覺和吃飯等沒法侵占的時間之外的全部時間,可以把學生和孩子們整天關進那個恬不知恥地自稱為“封閉式教學”的學校,回家就可以把孩子整天地關進自己的書房。
我們的教師和家長,聯合將孩子們逼成了“書奴”或“書囚”。可悲的是,還不是簡單的“書奴”或“書囚”。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書其實還是極富人性、充滿樂趣的,譬如浩如煙海的文學名著。然而,這些書基本都是因為跟考試無關,而被納入孩子們禁止閱讀的范圍。除開文學名著,哪怕是其它科技書籍,只要不是直接跟考試相關的,也在被禁止閱讀的范圍。
因此,準確地說,我們的孩子只是成為了“作業”和“教材”的奴隸。他們整年、整月、整日都在跟枯燥、狹隘的教材和習題資料打交道。他們既被迫與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隔離了,與嬌美如畫的大自然隔離了,也跟系統的豐富多彩的充滿智慧和快樂的文化學術世界隔離了。
錯誤的理論和觀念,引發了錯誤的甚至是罪惡的結果。“學生吃苦論”不僅扼殺了學生兒童少年時代的應有的不可缺少的幸福生活,實際上也沒法為學生的未來幸福生活奠定任何的基礎。非人化的學校教育,也包括非人化的家庭教育,鑄造了一大批存在嚴重的精神缺陷的人、身心病態的人。
這類人或這代人走向社會之后,他們除了更加瘋狂地“打拼”之外,就是肆無忌憚地沉淪,又或者一邊“打拼”,一邊沉淪。正因為這樣,我們的時代各種產品問題層出不窮,以至于形成了臭名昭著的“中國制造”。這個是瘋狂“打拼”一代的必然產品。流行多年的“十億人民九億賭,還有一億在跳舞”則是全體沉淪的生動寫照。
正因為我們的教育失去了正確的目的和方向,我們的當代教育,既培養不出熱愛勞動的誠實的普通勞動者,也培養不出熱愛文化和學術的文化大師或科學巨人。偶然出了諾獎獲得者莫言,居然恰恰是因為他沒有讀完小學就輟學了。也就是因為莫言因為不幸而又僥幸沒有成為學校和家庭聯合制造的作業和教材的奴隸。莫言的成才是大自然造就的,是豐富的社會生活造就的,是豐富的不受拘束的廣泛自由的閱讀造就的。
培養不出熱愛勞動的普通勞動者,這個惡果正在逐步地彰顯,農村中不斷擴展的被拋荒的耕地,是這個教育的最好佐證。培養不出熱愛文化和學術的文化大師或科學巨人,“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杰出人才?”錢學森之問已經給出了有力的說明。
為了達成“培育幸福的人”的教育目的,蘇霍姆林斯基做出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教育教學安排。他的學校是學生們快樂學習的天地,也是快樂生活和娛樂的天地,也是幸福快樂的技能培訓和勞動的天地。他把巴甫雷什中學辦成了普通教育跟職業教育有機融合的學校,也是美麗的農場和先進的工廠。他的學生,既有扎實的普通文化功底,又有當時極為領先的勞動技能。更重要的是,他的學校是個快樂的大本營,而絕不是“學奴”們的“集中營”。
想想,我們的教育和學校離蘇霍姆林斯基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