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瑩
(海軍工程大學 理學院外語系,湖北 武漢430032)
海權即海洋權益,其內涵和外延會隨著歷史的不斷發展而調整變化。馬漢提出的海權論思想,強調控制海洋對國家繁榮富強的決定性影響,強調通過奪取制海權以控制世界,因此,在當時的背景之下,奪取制海權和打贏海上戰爭對維護國家利益、確保其國際政治地位極為重要。自《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頒布后,國家海洋權利第一次得到了系統和全面的確認。《公約》具體規定了各種海域的法律地位、沿海國和非沿海國的權利義務及管理海洋的各種制度等并建立了宏大的爭端解決機制。在《公約》主導下形成的現代海洋新秩序中,國家海洋權益的內涵雖然在一定程度仍受權力控制觀念的影響,但這種海洋權利的行使和海洋利益的享有必須依據國際法、國際慣例及國內法律。換言之,現代國家海洋權益是指國家在海洋上獲得的屬于領土主權性質的權利,以及由此延伸或衍生的部分權利或各種實際便利的收益。
海洋權益不僅有深刻的法理意義,而且有極強的實踐性。依據國際法,各國享有的海洋權利應當是平等的,然而因為各國的自然地理條件、發展水平和海洋政策等因素的不同,實際獲得的海洋利益并不相同。按照《公約》有關規定,我國主張的管轄海域面積約為300 萬平方千米,但在這些海域中,有近一半的海域與周邊鄰國存在主張重疊和爭議,因此海洋權益主張范圍十分有限。而且,受鄰國海洋政策的影響,我國與鄰國海洋權益爭端日趨激烈,在黃海、東海和南海,我國海洋權益均面臨嚴峻的挑戰,包括以島嶼主權糾紛為核心的海洋主權問題和以資源爭奪為目標的海域劃界矛盾。[1]此外,近年來國內外海洋形勢和格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我國海洋立法相對滯后,受立法現狀的制約,我國海洋權益維護力度不足。
立足于維護我國海洋權益,充分發揮我國在國際海洋事務中的積極作用,我國需要進一步梳理和調整海洋法立法思路。以《公約》為代表的現代海洋法律,對海洋權益做出了更加廣泛深入細致的規范,注重平等合作解決海洋爭端,和平分享海洋資源和利益,共同應對全球性的海洋問題,從而對各國的海洋立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相應的,我國也必須順應現代海洋法的發展趨勢,在充分考量當前國情的前提下,從平等合作開放包容的角度出發,力求調整和處理好與周邊國家和地區的關系,積極主動構建以下雙邊或多邊框架和機制,真正有效維護我國的合法海洋權益。
我國與東南亞國家在南沙群島主權歸屬問題上的爭議是當前我國維護海洋權益最突出的問題之一。在過去的20 多年里,所有東亞沿海國都宣稱擁有200 海里的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近些年,我國與周邊國家主權爭議更加頻繁。2009 年5月6 日,馬來西亞和越南向聯合國大陸架界限委員會聯合提交了南中國海200 海里外大陸架劃界方案申請。次日,越南又向委員會單獨提交劃界案。2009 年3 月,菲律賓通過領海基線法案,將我國南沙部分島礁和黃巖島劃入其領土。[2]2011年4 月,菲律賓重申了其對南沙“卡拉延群島”的主權。2013 年1 月,菲律賓將中菲南海爭議單方面提交給仲裁法庭,要求進行強制仲裁。[3]事實上,我國所處的亞太海域,是一個被諸多亞太國家所環繞的狹長海域。在此區域沒有一個國家聲稱的大陸架界限或200 海里專屬經濟區不會與其他國家造成沖突。[4]因此,就南海地區而言,《公約》有關領海、毗連區、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等的新規定新制度對我國實際上是弊大于利,而且這種對我國海洋權益的消極影響還會長期存在。況且,由于南海問題的復雜性和牽涉國家之多,我國短期內絕無可能訴諸和平手段解決,只有在未來綜合國力極大提升后,形勢方會逆轉。因此,應對南海紛爭,當前我國無需與周邊鄰國爭一日之長短。[5]為了早日實現海洋強國戰略,同時也為國內的可持續經濟發展創造和平安定的外部環境,我國應積極主導區域性國際法的立法以最大限度消解《公約》相關規則對我國海權的制約,盡早與周邊國家建立符合我國海權特點的劃界爭議解決機制。有了機制的框架約束,我國將可以做充足的準備,與周邊國家長期磋商、反復討論,努力縮小爭議區域的范圍,同時進行雙邊、三邊甚至多邊的多回合多階段談判,確保無論國際形勢如何動蕩不安,始終能將主權爭議擱置在法律框架內。從長遠來看,以《公約》為代表的現代海洋法是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綜合性法律,隨著各國海洋實踐的不斷深入,海洋法也會不斷發展和完善,新的海洋法律制度也會不斷出現,這些都會有助于南海地區主權爭議的妥善解決。
維護我國海洋權益,首先必須確保海上安全。掌控海上戰略空間,實際管控和可持續開發利用我國海洋資源,是我國落實海洋強國戰略的必然要求。因此,我國首先應該完善海上安全相關立法,以適應當前形勢下對國家海上安全的更高要求。隨著我國海洋權益不斷拓展,除了確保傳統意義上的海上安全,我國更應該將海上安全防衛擴大到專屬經濟區、大陸架和海島周邊海域等重要利益范圍,并將維護海上安全制度化。[6]在此基礎上,我國應當與周邊國家共同構建區域海上安全合作體系。隨著海洋問題全球化,即使是超級大國也無法憑一己之力解決人類所共同面臨的海上威脅,由此可見,強化地區性的海上安全合作是各國順應形勢的選擇。當前,亞太區域內海上安全合作進展比較深入的關系主要存在于美國與日韓和澳大利亞等地區盟國之間。由于受制于大國關系、戰略矛盾、海洋爭端等歷史和現實原因,中國與周邊鄰國的海上安全合作一直困難重重,因此,我國應更加主動的推動區域內各國重建長久缺失的互信機制。區域安全合作制度能夠提供良性互動的平臺,幫助各國充分闡釋國家政策,緩解彼此間的猜疑和恐懼,預防意外事故發生和避免矛盾激化,培養互信和集體認同,保持良好合作氛圍[7]。海上安全合作行動可以從海上搜救、反恐、維和、應對自然災害和人類危機等非傳統安全領域入手,逐步擴大到國家戰略層面。尤其要強調的是,我國在區域合作框架內,應更多的運用自身的軟實力贏得信任,積極協調和改善與周邊國家的關系,強調與各伙伴國間的平等互惠,以國際通行規范拓展利益空間,努力推動整個地區的安全及經濟繁榮,同區域內各國共同解決當前面臨的主要威脅和應對未來的潛在挑戰。
臺灣位于東海和南海之間,地處海空樞紐,是聯接東北亞與東南亞的必經之地。[8]長期以來,由于人為分割的海洋中線的限制,兩岸的海上執法行動各不相干,自成一體,井水不犯河水。由于缺乏溝通和合作,兩岸執法機關在應對很多共同的海洋問題時,無法同步采取行動。事實上,在維護海洋權益問題上,兩岸有許多共同訴求,而尤其關鍵的是,在維護南海等地區的國家主權問題上,臺灣與我國一貫立場一致。此外,南沙群島的主島太平島,也是由臺灣牢牢掌控。這種根本利益的一致,使得我國與臺灣地區在開展海上執法事宜上關系可以更加緊密。強大的海洋執法隊伍是維護海洋權益的重要保障,無論是現實還是長遠的考慮,兩岸都應該建立聯合執法體制。在聯合執法的框架內,我國能夠充分借鑒學習臺灣的海上執法綜合管理模式。雖然我國已組建中國海警局,開展海上維權統一執法,但海警局并不是唯一承擔海洋執法任務的主體,而且各級政府還設有多個海上執法管理協調機構。這種縱橫交錯的執法體制,很難提高執法效率,顯現執法效果。臺灣海上執法機構“行政院海岸巡防署”,其職責包含了海上交通、安全、漁業、犯罪、監察、走私等各方執法,更符合綜合性海洋管理的思路。因此,我國海上執法部門可以借鑒臺灣模式,首先建立協調機制,加強各部門相互交流和信息互換,然后逐步整合,最終將海上執法納入綜合性的海洋管理。[9]同時,由于臺灣特殊的國際法地位,可以將其海上執法力量以聯合執法的形式吸納到我國海洋執法體系中來。我國的主權國家地位也可以彌補臺灣因國際法地位缺陷導致的主體瑕疵,使其在相關海域的執法或權利主張在國際法層面趨于合法化。兩岸聯合執法體系,不僅能充分的利用臺灣現有的海上執法資源,能調動起臺灣維護我國海洋權益的積極性,也使得臺灣有可能在一些敏感的涉海權爭議中成為有益的緩沖,使我國在維護既有海權的前提下為解決或緩解有關爭議留下回旋余地。這樣,臺灣地區將成為我國海防第一道屏障,并使我國海防線縱深大為延長。在構建聯合執法機制的初期,聯合執法隊伍可以考慮在福建省內小范圍建立試點,在這一階段,聯合執法的主要范疇應為海域及海岸巡防、緝查走私、防止非法入出境、入出船舶安全檢查、海上救難、海洋災害救護、漁業巡護和漁業資源維護及海洋環境保護等。
我國于1996 年加入《公約》后,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領海及毗連區法》、《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領海基線的聲明》、《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法》等重要的海洋法律,這意味著海洋權益的概念已經成為我國法律所規范的內容。當前,世界海洋形勢日趨紛繁復雜,世界海洋格局進入大變革時期,世界海洋新秩序正在逐步確立,我國需要在現代海洋法體系內不斷推進雙邊和多邊合作體制,以切實有效的維護我國的海洋權益。除了上述建議,從長遠考慮,我國更需要制定一部整合性的以功能區劃為基礎的《海洋基本法》,同步改進海洋法制、海洋行政以及海域執法,實現綜合性海洋管理模式,實現中國海洋事業的可持續發展。
[1]薛桂芳.《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與國家實踐.北京:海洋出版社,2011.
[2]孟祥春,韓成標.200 海里以外大陸架法律制度與中國.河北法學,2012(5).
[3]李金明.菲律賓將南海爭議提交國際仲裁. 新東方,2014(1).
[4]羅國強.《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立法特點及其對中國的影響.云南社會科學,2014(1).
[5]薛理泰.論中國海洋戰略之未來走向.同舟共進,2013(11).
[6]李志文,范天嬌.《海上交通安全法》修改對國家海洋權益的考量.中國海商法研究,2014(6).
[7]杜婕,仇昊.西太論壇與亞太多邊海上安全合作.國際問題研究,2014(3).
[8]阿地力·艾尼.近代以來東西方對臺灣在海洋世界中地位的認識.浙江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1).
[9]張晏玲,趙月.兩岸海洋管理制度比較研究.中國海商法研究,20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