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近代漢語時期,出現了一些與一般把字句不同的比較特殊的把字句。例如,表示致使義的把字句、零謂語把字句、把字句與被字句糅合的句型。對于這類比較特殊的把字句,學界的研究還不多。本文就力圖著眼于這些比較特殊的把字句,以近代漢語文獻資料為基礎,探討近代漢語特殊把字句的類別、語法意義和形成概況.
關鍵詞:近代漢語;“把”字句;研究綜述
1 選題緣由
“把”字句是漢語語法研究的熱點之一, 近年來成果頗豐。無論是現代漢語、還是近代漢語的相關研究都頗為豐富。學術界對“把”字句的產生和發展脈絡有一定的共識,對各個時期材料的描述和分析也較為細致。但在現代漢語方言和近代漢語文獻研究中,逐漸的,越來越多的學者們注意到了一些特殊的把字句,如表示致使義的“把”字句、零謂語“把”字句、把字句和被字句糅合的句式以及“把/將+NP+來+VP”的特殊結構。
2 研究綜述
(1)近代漢語中特殊“把”字句的提出與重視。學者們在對“把”字句的漢語史研究中,逐漸發掘出了一些“特殊”的“把”字句,它們或意義上較弱地甚至不表示處置語義,或格式上不同于常規的“(施事主語)+把+受事主語+動詞”格式,句中沒有謂語動詞。對特殊把字句的考察最早可見于王力《漢語史稿》:“就意義方面說,處置式的用法,到了近代也漸漸超出了處置的范圍。特別是在元明以后,它可以用來表示一種不幸或不愉快的事情。”這種表示“不幸或不愉快”的把字句,就屬于我們要談的特殊“把”字句。我們總結了學者們研究中涉及的幾類近代漢語特殊“把”字句,主要有表示致使義的“把”字句、零謂語“把”字句、“把”字句和被字句糅合的,以及特殊的“把”字結構“把+VP+來+VP”。
(2)關于近代漢語特殊“把”字句的語法意義研究概況。對于這些“把”字句到底是不是把字句,表示的是處置意義、致使意義、還是遭受意義,學界長期存在著不同的認識,對于這種特殊“把”字句,主要有下面幾種看法:
一是處置說。持這種觀點的研究試圖對整個把字句作統一的解釋,其中對于處置的理解也各有不同,沈家煊(2002)討論現代漢語的把字句的時候,提到了近代漢語的“偏偏把個晴雯姐姐沒了《紅樓夢》”,認為這類把字句是一種“主觀處置”,“即說話人主觀認定主語甲對賓語乙做了某種處置”,表達“說話人對客觀事件的認識”。王紅旗(2003)認為“把字句的致使意義是由述語動詞表現的,如果只考慮述語動詞與相關成分之間的語義聯系,把字句的意義概括為致使是準確的,但是考慮到介詞把在把字句的意義表達中所起的作用,用致使概括把字句的意義就不夠了。介詞把具有控制意義,因而把與其賓語就有及物關系,把后的述語動詞也與把的賓語有及物關系。前一種及物關系是控制,后一種及物關系是致使,因而把字句的句式意義就是控制性的致使,也就是處置”,把處置理解為“控制性的致使”。
二是致使說。對于把字句“致使性”的較早觀察應該是黎錦熙(1932),他在研究國語中動詞的靈活性時,指出“如今沒奈何,把你‘雇在隔壁人家放牛 ”中,“這‘雇字乃是‘使被雇之意,轉了被動,再成使動,只可意會,不可圖表的”。呂叔湘(1980)在分析把字句的用法時,指出動詞后帶結果補語的屬于“特種”,如“沒把個妹妹急瘋了”、這個句子中因為其中動詞用法特別——其中本是不及物的動詞具有了“致動”意義,就變得及物了。蔣紹愚(1999)把“把+Sa+VP”分成兩類:一類是由表使動意義的動賓句轉換來的,如“多到半合兒把我來僥幸殺(元曲選《合汗衫》)”;一類是由工具句轉化而來,如“你把你那女兒改嫁了我吧(元曲選《秋胡戲妻》)”。認為兩類句子“都有表示致使的意思,句中的‘把都可以用‘使或‘讓來替換”。葉向陽(1999)認為“怎么忽然把個晴雯姐姐也沒了(《紅樓夢》)”這種類型的句子(也就是前面說的“表致使義的把字句”)的語義是致使,認為“‘把字句表達致使,謂語構成中必有致使事件。這類句子謂語部分缺少致使事件,卻又用‘把字句作表達形式,致使事件的缺少給整個句子帶來一種受無形力量打擊、左右的含義,其特有的修辭色彩正是‘把字句的致使性賦予的”。吳福祥(2003)、蔣紹愚、曹廣順(2005)都把“把”字句分為“廣義處置式”、“狹義處置式”和“致使義處置式”,認為“致使義處置式中介詞‘把/將的賓語語義上不是動詞的受施,而是它的當事或施事;整個格式具有一種致使義”。類似觀點還有宛新鄭(2005)、周紅(2006)、張豫峰(2005)。
三是遭受說。郭浩瑜(2010)提出以往的研究者歸入致使義把字句的一些句子既不能用“處置”義來概括,也不能用“致使義”來概括,其語法意義是“遭受(損失、不幸、不如意)”。其篇章功能是充當背景信息,作為后續事件發生的原因。從來源看,這種“把”字句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偏又把鳳丫頭病了”,是通過致使義“把”字句功能的擴展產生的;另一類為“賈老兒既把個大兒子死了”,是通過“把”字提賓結構類推產生的。
(3)關于近代漢語特殊“把”字句形成的研究概況。近代漢語研究中,一般認為致使義把字句的出現晚于處置式,最早見于晚唐五代,到了元明以后逐漸增多。王力(1955)認為它是處置式的活用格式,把它稱為“繼事式”,“它并不表示一種處置,只表示此事是受另一事影響而生的結果,在形式上和處置式完全相同”。蔣紹愚(1997)提出了“功能擴展說”,把這種不同于一般處置式的致使義分為三類:由“使動+賓語”動賓句轉成的,由“VC+N”或“V+得+C+N”(V由N發出)動賓句轉化來的,這兩類不是功能擴展。但這兩類把字句在特定條件下,有表致使的功能。第三類“句中的動詞既不是使動,也不是動結式,而是一般動詞”,句式之所以具有致使義是由前兩類功能擴展而來。持相同觀點的還有郭燕妮(2008),她認為致使義“把”字句是處置義“把”字句功能擴展的結果,但二者在句法結構、句式語義和語用價值上存在明顯差異。馮春田(1999)認為“從意義上說,漢語的處置式從處置的給、作、到以至于表示其他的處置,又出現致使義處置式,是處置式發展演變的結果,是同一基本類型的處置句式本身的嬗變”。但表示“處置的給、作、到”的處置式如何發展成“表示其他的處置”,又怎樣演變為“致使義處置式”,馮著并沒有具體說明。吳福祥(2003)則認為致使義處置式的形成是通過轉喻由一般處置式的二價或三價VP到一價VP的詞匯擴展而來。
近年來,許多學者都對“零謂語把字句”的形成機制進行了研究,總體上可大致分成以下幾種觀點,一種認為這一特殊句式是把字句省略動詞的無動形式。俞光中、植田均(1999)認為這種句式是“有意省略動詞,只剩下‘把N”,“是把字句‘帶有修辭語用目的的一種形式。”王文暉(2001)對這種觀點提出了反對,認為“如果是省略形式,那么,被省略的部分應該可以補出來。可是從上下文看,很多句子后面無法加上相應的動補結構或其他動詞性成分”。蔣平(2003)認為這種把字句的“把”是動詞而不是介詞或其他詞性,它表示“抓”、“打”、“對付”的意思。近代漢語這種把字句的結構是:“主十動十賓十賓補”。由于這種把字句不是傳統上所說的處置式把字句,所以嚴格地說,它不是把字句,而是“把”作動詞的一種行事句。之后,周瓊華(2009)在前兩種觀點的基礎上,“認為這種特殊把字句起于最初有意或無意的動詞省略。在一定的語境中,某些動詞由于使用得非常頻繁,或者由于約定俗成的緣故,在使用上被固定下來,從而使聽話人在聽完前半句后,就能準確地猜測到后面的內容”。“這種句式在被頻繁使用后,已經不是原來意義上的動詞省略行為了,而是定型為一種句式,一種把字句的特殊句式。”這些觀點的矛盾之處都值得進一步研究。
王力(1955)認為“被動式和處置式可以同時并用,在這種情形這下,處置式的目的語所表示的事物,須是被動式主語的附屬品。唐鈺明(1988)以一句話概之:這種“被+把(將)”的句型是在“被”字句動詞帶賓語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袁賓、何天玲、陳效勝(2001)提出了直接轉換這一機制,認為處置式與被動式的糅合句型是由零主語被動式直接轉換而成的。樓楓(2011)也認為“零主語被動句和處置式的產生,是處置式與被動式進行糅合的基礎。有了零主語被動句和處置式,還要遵循母型同時共用原則,才能最終導致糅合句型的出現。”“把/將+NP+來+VP”結構,長期以來,語言學界對這種句法結構形式重視得不夠,在研究過程中,也常常把它同“把/將+NP+VP”結構混同在一起,如蔣紹愚(1999),李思明(1994)等,馮春田(1999)只是一帶而過這種句式。所以迄今為止,我們能看到的語法論著都還沒有對這種帶“來”的處置式的形成機制進行過專書或專題的研究,。只有王興全(2010)認為它發展演變的途徑是:“把/將+NP+來+VP”形成之初是一個連動結構,“來”作為動詞“把/將”的補語,為趨向動詞,后隨著 VP語義復雜化以及“把/將”所帶賓語的泛化,“來”字逐漸虛化為一個無實義的語助詞而脫落,“把/將”表“持拿”“牽引”的動詞意義也逐漸弱化,最終語法化為處置式的語法標志。
3 小結
現有的關于特殊“把”字句的研究仍然存在一定問題。總之,“把”字句的研究由來已久。而在唐五代前后開始出現的這些與一般典型把字句不同的“把”字句,它們的語法意義、語用功能,句中“把”字的性質、來源、演變以及各類之間的關系如何仍值得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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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魏娜,上海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