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中古時期、近代、現代的發展歷程,日本文學中的女性形象隨著各時代的不同而具有符合當時時代特色的形象特征。縱觀日本文學的發展史,我們不難就“女性形象”的發展做一個研究。從封建王朝到資本主義,女性在日本文學中的地位越來越高,而中途經歷了怎樣的變化,則是本文著重討論的主題。即從中古時期、近代到現代日本文學中女性形象的變遷。因此,筆者將按發展時期分為中古時期、近代、現代三個部分,結合該時期的社會背景、思潮及代表作家和代表作品進行分析。
在平安時期(1794—1185),由于佛教的盛行和封建勢力的桎梏,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下,政治權利被剝奪,以至被排擠出政治和經濟領域,退回家庭中并飽受一夫多妻制之苦。封建制度雖然使女性退回到家庭中,卻無法鎖住女性追求自由的心靈,上流社會中那些在文學和藝術上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用心靈之筆記錄下她們自身的痛苦以及發生在她們身邊的生活悲劇。因此,女性,尤其是貴族女性成為這一時期的一個特殊群體。紫式部天資聰穎,出身于名門世家。長德四年,式部和山城守藤原宣孝結婚。結婚時,宣孝已40有余,妻妾數房,有同式部年齡相當的長男隆光等幾個孩子。婚后第四個年頭,即長保三年4月,宣孝病亡。年輕寡居的式部在不安和憂郁中開始了《源氏物語》的寫作。寬弘2年或3年,式部被選拔入宮,侍奉藤原道長的女兒,一條天皇的中宮彰子。她因為通曉《日本書紀》而受到一條天皇的稱贊,被送予“日本紀之局”的綽號。寬弘八年,父親為時被貶為越后守,弟弟性規赴越后途中身亡。長和二年,她辭去宮中女官職務,翌年故去。
《源氏物語》圍繞著源氏父子刻畫了一系列的女性形象,如桐壺、空蟬、夕顏、紫上、朧月夜等等。《源氏物語》不是以容貌嬌美、門第高貴的“上品”女性為主人公,而是重點描述那些富有感受性、同情心和理解力的“中品”女性。而在眾多的女性中,紫上作為“理想女性”的形象,她的性格特點則更能突出在中古時期日本文學中女性的形象特征。
紫上因酷似藤壺,從小就被光源氏抱回家中進行調教。待紫上成人后,她更是享受著位壓群芳、獨樹一幟的來自光源氏的恩寵。但表面看起來風光無人能及的紫上卻必須要隱忍著丈夫光源氏的四處留情、偷香竊玉。紫上寬容大度、泰然處事,表現了一種“忍并順從”的態度。結合紫式部的自身經歷而談,一夫多妻制的現狀使得女人的地位卑微,人前的風光倒不及人后的淚水與苦澀。嫉妒、記恨接踵而至,然而在紫式部塑造的紫上身上,我們只看得到她的嫻熟美麗、優雅大度、對丈夫的體貼入微,但這并不代表紫上就不計較、不在乎這些事情。面對現實婚姻中的與眾人共事一夫,當心中期望的與一人相伴相依一生的婚姻逐漸成為理想甚至是空想時,紫上選擇接受現實,卻不向現實妥協。這一點,則是在當時封建婚姻對女性不公的背景下,最為進步的女性性格的代表。紫式部創作的紫上,寧愿最后出家、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也要恪守著自己內心對感情的忠誠,從一而終。紫上溫婉如水的外表和堅定似鐵的內心與同時代的其他女性相比,顯得尤為特殊。對于女性地位低下的聲討、女性心理的摸索、女性形象的塑造,紫式部與同時代的女性作家比較而言,則表現得更加進步。其實就某個層面而言,紫式部將自己的遭遇移植到紫上的身上,通過紫上的抉擇、內心掙扎表現出自己作為一名女性對封建倫理的不滿和對女性地位低下的抨擊。紫式部塑造的人物形象,更具有中古時代少有的個性意志和人性深度,從而更能表達作者的人生觀和創作意圖。通過對紫上這一女性形象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在中古時代的日本文學中,在紫式部的影響下,女性形象逐漸摒棄了遇苦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嫉妒如仇、不敢尊重自己內心的軟弱一面,而是大膽地面對現實、面對內心,成為自己的主人,不再被現實和封建勢力打壓。
日本近代文學始于1868年明治維新,至20世紀20年代初日本無產階級文學興起止。明治維新運動的開始促使日本政府自上而下地提出“文明開化”“殖產興業”等口號,進行一系列改革。但是由于改革不徹底,封建殘余勢力仍然頑強地存在,因此形成了政治上封建貴族和大資產階級聯合,經濟上資本主義工商業與封建農業經濟并存,但廣大人民并未從中受益,卻深受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雙重壓迫。
在此背景下,日本近代文學的一個表現主題則為解放人性和確立自我,而女性的自我與表現更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近代日本文學中的女性形象,相比中古時期的而言,更多了一份自信感和優越感。她們不愿再受到來自父系社會的壓迫,而是勇敢地與封建勢力作斗爭,用自己的方式向當時的世界說不。中古時期的紫上,外表溫婉大度,但內心卻極度地抵制和反抗父系社會對女性的壓迫。隱忍的性格讓她沒有公然地與現實進行抵抗,只能在消磨完自己的耐心與愛之后,帶著失望與落寞遠離凡塵。而近代文學中的女性,則多了份勇敢,如日本近代文學家有島武郎的《一個女人》中的主人公早月葉子。主人公早月葉子是在明治時期西方思潮不斷襲來時,對自我產生重新認識,并開始自我覺醒的一位女性。她意識到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卑微,但同樣也意識到公平對女性的重要性。與紫上的溫文爾雅不同,早月葉子被塑造成一位集美貌與才華于一身、對生活富有激情的女性。在人物塑造上,突破了日本傳統女性的性格特征。而早月葉子一系列的經歷,在當時眾人看來是放蕩、迷亂的。作者通過早月葉子這一形象反映了女性渴望自我解放和掙脫封建束縛的心聲。然而早月葉子短暫的一生在某種程度上也映射出了女性在最初追求自我時所遇到的困難和牽絆并不是一時所能解決的。但相比早期的女性形象而言,近代塑造的女性形象舉止更為大膽與開放,思想更加先進。筆者認為,倘若將日本早期文學中的女性形象稱為復蘇的話,那日本近代文學中的女性形象可稱為復活。她們有血有淚,勇敢奔放,在追求自由和解放自我的道路上像一朵朵絢麗的煙花,短暫易逝,但卻留下了最美好的一面。
進入現代的日本文學,以無產階級文學和新感覺派文學為標志。而作為新感覺派的代表人物,川端康成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更具有研究和探討的價值。從《伊豆的舞女》中的舞女到《雪國》中的駒子,在她們身上已看不到為了自由、個性而尋求解放的影子,而是更為進步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精神上的充實與愉悅是這一時期日本文學女性形象的一個特征。巧合的是,舞女和駒子的社會地位都較為卑微,但她們卻是滿足、開心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少女特有的純情、嬌羞、簡單在作者筆下被刻畫得淋漓盡致。如果說《一個女人》中的早月葉子是在無目的地撞擊封建的圍墻,那么《伊豆的舞女》中的藝人和《雪國》中的駒子則是有目的地向自己想過的生活而努力。在日本文學中,女性形象由柔弱到堅韌,而自我意識的突破與提高經歷了較為緩慢的發展階段。直到現代,女性人物才發展成為除了突破禁錮自身的封建枷鎖外,更具有完善的人格的全面形象。
按照時間軸線的發展,我們分別列舉了日本中古時期、近代和現代文學作品中的女性人物,在分析人物的過程中,逐漸摸索出日本文學發展過程中女性人物形象的變遷:從日本傳統文化中對女性的壓抑,及其本身的隱忍發展至嘗試尋求突破自己的方式,但無奈被現實粉碎,再到在精神層次滿足自己,愉悅自己。這一系列的發展和提高,從側面反映了日本社會經濟的發展,同時在文學方面,也體現了在日本這樣一個國家里,對傳統女性的重新定義和思考,對新時代女性個性宣揚、獨立成長的肯定和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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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暢 重慶大學 400044)endprint
現代語文(學術綜合) 2014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