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姥姥點亮回家的燈

薛云梅

那天是元宵節，正月里最后一個吉祥的節日，在落日的余暉里，爸爸騎著摩托車，帶著我去外公家，給年前去世的外婆送上一個指引回家的燈盞。

外公家離我家較遠。車子一直在泥濘而不平整的鄉間小路上疾行。馱著我們的摩托車一會兒蹦上來，一會兒跌下去，車子在顛簸中向前，向前。過了好一會兒，車子終于在一座身上“披”著瓦片的老屋前“嘎”的一聲停了下來。

“姥——爺！”我大喊一聲。外公似乎并未聽見我的呼喚。走近一些，我又大喊一聲。他這才緩緩地回過頭來，半天才說：“你們，你們怎么……”“給外婆送燈，順道也好看看您呀！”爸爸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來到家中。黑暗中外公慢慢地摸索著前進，摸到了開關繩，輕輕一拉。燈亮了，借助暗淡的燈光，我拿出電池，遞給正在忙著組裝燈盞的爸爸。

沿著那條通向墳地的小路，我們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而行，盡管爸爸說路途并不遙遠，我們卻感覺它是那樣漫長。我已記不清最后一次見到外婆是在什么時候了。也許時間抹去了我的記憶，但是時間抹不去我心中對外婆的那份愧疚與牽掛。

到了那里，我替爸爸安好電池，并把昏黃的燈盞插在外婆的墳前。與此同時，爸爸也點燃了手里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陣亂響，紙屑四濺，滿天飛舞。一直“哇哇”叫著的烏鴉驚慌失措地逃離了現場。周圍的一切很快恢復了平靜，像一潭沒有漣漪的死水，沒有任何生的氣息。我仿佛看見頭發斑白的外婆的魂靈在云蒸霧罩里帶著微笑騰云而去。

小燈籠在不停地哼著自己的歌謠，不知是喜是悲。在歌聲里，外公向我們講起了外婆生前的很多事情……而我和爸爸靜靜地站在墳前，一動也不動地聽著老人的絮叨，任思緒又穿越到幾個月前。看，那里的泥土還是新黃一片，墳前整齊地排滿一些鞋子。雖然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些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那低沉的歌聲里，我和爸爸在暮色里漸漸遠去，身后的土路上，墳墓前，外公瘦小的身影仍然倔強地站在昏黃的燈光里。

【指導教師：王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