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烏克蘭內亂，普京下一步該往哪走

費奧多爾·盧基揚諾夫15年前的1999年8月9日，俄總統鮑里斯·葉利欽在電視講話中宣布任命弗拉基米爾·普京為俄羅斯代總理，并將其描述為自己的繼任者。這件事讓整個俄羅斯感到震驚。無論這一選擇的出發點是什么，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正確。繼任總統對前任總統表示個人忠誠并履行職責是關乎榮譽的事情。 不過，最重要的是，在俄羅斯經歷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動蕩后，普京正是民眾需要的那種領袖：不出眾但很可靠，有能力最終把俄羅斯帶出無盡的混亂，讓民眾對未來重新燃起希望。盡管很少有人從一開始就認為普京是適合從政的人選，但普京的確做到了穩定并鞏固俄羅斯社會。然而，在普京以實現國內穩定發展為己任的同時，全球的穩定局勢卻出現結束之勢。因而，俄羅斯的國內目標和外部環境之間的矛盾也逐漸顯現出來。西方國家把這位俄羅斯總統視為愈發強大的敵人，這代表西方對俄羅斯的過時觀點。與此同時，普京則對西方主要國家的政策感到驚訝，認為這樣似乎是在有意對國際沖突推波助瀾。俄羅斯與西方國家達成“重大和解”、加入世界主導國家圈子的可能性已被削弱，盡管普京在第一次上臺時還對此懷有信心。 2012年普京重返總統一職后，他認為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是世界主要的不穩定因素。這并非是因為華盛頓或布魯塞爾的反俄情緒，而是西方國家再三輕率而傲慢地干涉各種局勢，破壞治理國家的根基。 許多觀察家確信普京是個狡猾的戰略家，他的行為有著更龐大的想法做支撐：如有計劃的擴張、重建強大帝國、加強所謂的“垂直權力”、回歸蘇聯體制、反自由主義等。 然而，普京實則更喜歡后發制人，而不是先聲奪人。他在世界舞臺上最具決定性意義的舉措都是反制，并且往往與局勢不相稱，帶來不可預見的結果。這就是俄羅斯對外部事件的回應辦法，當前的烏克蘭危機也不例外。 在第三次就任總統之前，普京都明確地不講意識形態。他很務實，盡一切可能創造機會，同時保持行動上的自由。當普京15年前登上俄羅斯權力架構的頂端時，他在國際舞臺上的任務很明確：恢復俄羅斯曾經作為全球重要參與者的席位，提高俄羅斯的國際地位。這成為一個反復出現的主題。截至去年年底，莫斯科的影響力確實得到增強。普京的現實主義作風、設定合適目標并冷靜務實達成計劃的能力確實取得了豐碩成果。 今年3月歸并克里米亞是一次頗具風險的決定，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毫無疑問，普京的主要目的是確保俄羅斯艦隊駐扎黑海、避免烏克蘭加入北約。這種激進之舉是為了保護俄羅斯的戰略利益、強化俄羅斯的國際地位，其實并未過于偏離普京在政治上的現實主義精神。然而，3月18日普京關于克里米亞的講話帶著民族主義的浪漫情懷，確實有悖于他的現實主義。普京一反常態向俄羅斯民眾強調民族價值觀。在政治中摻入意識形態，尤其是浪漫的民族主義，這會提高領導人的擁護度，也會讓他束手束腳。普京脫離了他一貫的務實風格，也使得俄羅斯陷入嚴重的國際危機。烏克蘭的東部內亂把莫斯科從全球層面又拉回區域層面。俄羅斯現在陷進烏克蘭的內部亂局，而下一步的目標卻不明確，方法也有待商榷。圍繞烏克蘭的爭奪戰在初期只是地緣政治上的小矛盾，現在卻變成關乎俄羅斯前途的決定性事件。普京成功實現了15年前的既定目標。現在是時候實現新目標了，但新目標卻還有待明確。本文刊載自《環球時報》“透視俄羅斯”專刊，內容由《俄羅斯報》提供。▲ （作者為政治學家、俄外交與國防政策委員會主席團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