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傳統環境觀影響下的建筑思想

孫吉祥

(西南交通大學建筑學院，四川成都610031)

在當前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全世界的經濟緊密地一體化，文化也發生著互相的碰撞與調和。中國作為發展速度最快的發展中大國，經濟飛速發展，城市化進程急速推進。與此同時中國建筑的發展也帶來了一定的環境破壞、資源過度利用和生態失衡等問題。尋求此類問題的解決途徑，除了在西方發達國家中借鑒先進的建筑與環境的理念和優秀的實踐經驗之外，追溯探尋中國自己的傳統環境觀影響下的這種注重人與自然平衡的建筑思想，是針對中國客觀實際較為有效和頗具意義的途徑。

1 西方傳統建筑環境觀

傳統的西方有關建筑與環境的思想與觀念中，傾向于體現人的創造力量和以這種力量與自然相抗衡的自豪精神。也就是更加重視人工在改造自然、創造生活環境中的主導地位。他們認為幾何結構和數學關系是美的根源，而純自然的美是不完全的、有缺陷的。藝術高于自然，因而要對自然加以人工的理性調整和安排。西方在對待“基地”的問題上，更強調對“基地”的改造，更多地表現出將人為的秩序施加到“基地”上的傾向。

西方的傳統建筑中，在場地中建筑物往往采取集中的獨立式布置形式，這使建筑物一般成為場地的核心，多為場地的主體，處于支配者的地位(圖1)。建筑物與室外要素之間也更多表現出各自的獨立性。

從生態角度講，建筑是生態系統中“人”的元素組群的外延。由于“人”的非凡能動作用，從自然生態系統其它元素組群中解脫出來的元素，在人的元素組群外延構成了一個新的組群，這個組群在人的觀念下實施建立，用以滿足人的活動之場所或空間的需要，被稱之為建筑。

到了近現代，西方現代的生態建筑學一方面把人類聚居場所視為整個大自然生態系統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把自然生態視為一個具體建筑結構和對人類產生影響力的有機系統。其實就是更加強調與自然生態的和諧統一，弱化了與自然生態的對立關系。有意思的是，這和中國的傳統建筑環境觀產生了共鳴。

圖1 西方古代磚石建筑

2 中國傳統建筑環境觀

中國傳統建筑哲學觀的基本取向，也特別關注于人——建筑——自然的關系，即“天人”關系。在風水理論看來，人類生存基本行為之一的居住環境經營，概稱為“宅”。作為人與自然的中介，“宅是外物，方圓由人，有可為之理?！闭迎h境的經營，最根本的就是要順應天道，以自然生態系統為本來構建宅的人工生態系統。所以，當率先研究生態建筑學的西方學者偶爾把目光投向東方文化時便驚訝地發現：延綿發展了幾千年的中國建筑，其環境觀、自然觀與建筑觀，竟與當代生態建筑學的新思潮理論產生了歷史的共鳴。

中國傳統建筑環境觀的代表理論，就是關注于人、建筑、自然的關系。人類生存的基本環境就是居住環境，傳統稱為“宅”。居住環境的建筑，最根本的就是要順應自然，以自然生態環境為本，進行規劃和建設。傳統的建筑環境觀有如下特點。

注重建筑環境的選擇，也就是選址。選址需根據地域特點來確定，具體體現為以下內容：地理位置、地形、氣候、土壤、水文、礦藏、植物、動物、景觀等自然條件。這些自然條件與人的生活息息相關、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由此可以看出選址的重要性，也是建筑的關鍵。選址對現代建筑的影響表現為自然生態環境的水循環、大氣循環、土壤巖石及動物、植被等生態關系的處理。我們應該結合各地區的實際情況來借鑒與修正，而不是完全照搬理論。

注重適合環境的建筑形式。建筑選址一旦定下來，建筑形式就要根據選址的地域特點來決定。建筑形式的形成由地理、經濟、政治、文化、歷史等多種因素所影響，也與中國傳統的自然觀、環境觀、審美觀緊密相關。也可以說，中國傳統建筑具備了使用性和文化性的雙重涵義。中國幅員遼闊，環境地域復雜，各地區不同的生活習慣產生了很多能代表當地生活文化的傳統建筑形式，如福建客家土樓、陜北窯洞、北京四合院、四川羌族碉樓等。這些建筑形式都是為了更好地適應周邊生態環境而產生的，且擁有各自獨立的形態樣式。所以，現代建筑也不應該只追求一種形式去模仿，而是應隨著地域的轉變產生各種不同的建筑形式，這樣才可能更好地適應當地地域特點。

說到中國傳統的研究建筑與環境的理念，風水學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風水學在中國古代是古代建筑活動的指導原則和實用操作技術。風水學、中國營造學和中國造園法構成了中國古代建筑理論的三大支柱。

根據我國各類有影響的工具書中對于風水的解釋不盡相同。如《辭海》中說：“風水也叫堪輿，舊中國的一種迷信”；《辭源》中說：“風水指宅地或墳地的地勢、方向等。舊時迷信，據以附會人事吉兇禍福?！薄冬F代漢語詞典》中說：風水指住宅基地、墳地等地理形勢，如地脈、山水的方向等。迷信的認為風水好壞可以影響其家族、子孫的盛衰吉兇。

從這些不難看出，風水在現代也是一個存在較大爭議的話題。風水在中國幾千年的文化長河中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哲學體系，但也不是完全的歪理邪說。其中蘊含的人與自然的關系的質樸的理念。對于現代的城鄉規劃和建筑專業都有積極的意義。當注重人對自然的影響力的西方建筑環境觀到了現代，在研究生態建筑學時發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東方風水學中的主體理念已經延續了幾千年，并廣泛地應用于城鄉選址、建筑營造、環境塑造上。

中國的傳統風水學中的一些理論，需要我們運用科學的觀點來重新進行理解和詮釋。比如坐北朝南，早期的人們不能科學地理解為什么我們的建筑坐北朝南能獲得較好的舒適性。運用現代科學可以解釋為：通過向南窗戶透過的太陽光中的紫外線能消滅室內的空氣中的細菌，減少人們生病的概率。而細菌引起的疾病。古代人們還不了解微生物對人體的影響，大多理解為未知力量引起的瘟疫。又如《葬書》中關于“水氣循環的理論”，也可白話地與現代地理學中的大氣循環相對應。

當然中國的風水運用和西方的科學是典型東西方不同的思維方式。運用現代科學去批判風水是不可取的。風水的理念蘊含著古代國人內心對于世界的認識，研究古代傳統聚落和建筑，風水是繞不過去的一個門檻。我們需要這把鑰匙來解讀其結構和規律。作為古代人們追求理想的生活環境的方法，風水是建構中國傳統聚落景觀的體系基礎，對其進行研究和發展是當下進行歷史文化傳承，發掘、繼承和發揚傳統的中國建筑風貌的基礎。畢竟適應快速城鎮化需要而借鑒的現代主義風格的建筑，已經讓我們快忘記自己的歷史文化了。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風水學被人們認為是一種迷信活動，不再被廣泛地運用在建筑設計中。而在近幾年來，風水學又重新出現在人們的知識領域里。從傳統來說,風水學是一種傳統文化，流傳的民俗，擇吉避兇的術數，有關環境與人的學問，有關陰宅與陽宅的理論，是人們長期實踐經驗的積淀。從現代科學理論來看，風水學是地球物理學、水文地質學、環境景觀學、生態建筑學、宇宙星體學、地球磁場方位學、氣象學和人體信息學合一的綜合性科學。我們應當去除傳統風水學中的糟粕，留存精華。

3 承載傳統建筑環境觀的古城

中國古代的城市選址和營造深受中國風水思想的影響。根據清代道光年間的《閬中治城圖》(圖2)來看。閬中古城以風水文化見長，其地理得天獨厚,“山圍四面，水繞三方”。建城也以“天心十道”布局，山、水、城融為一體。達到“天人合一”的至善境界。閬中三面繞水，四面環山。北面的蟠龍山系與華夏始祖山昆侖一脈相承，如同蜿蜒游動的青龍，風水術語稱作“鎮山”；南邊的錦屏山構成城南的第一道景觀，如同座前幾案，是所謂的“案山”。案山前遠山重重疊疊，好像臣民列隊朝圣，所以被稱作“朝山”。閬中四面山巒構成了風水中所說的“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格局，與天的中心相互呼應。滔滔嘉陵江水自西北向東北，從西、南、東三面繞城而過。江水來自天門、出于地戶，正符合“山環水抱、沖陰和陽”的風水觀念(圖3)。

圖2 閬中治城圖(清道光年間)

圖3 閬中古城模型

位于貴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鎮遠古城，除了有著濃郁的民族風情外，其城市格局也頗具中國傳統的風水思想。源自西部大山的舞陽河西向東穿流鎮遠，繞了一個巨大的“S”形太極圖，將城區一分為二，將鎮遠分成了北面的府城 和南面的衛城。據說這“一府一衛”兩城乃當年朱元璋路過此處因其極佳的位置而修建?？h置南岸“魚眼”稱衛城，府設北岸“魚眼”稱府城，如此陰陽合一的太極城市形態，堪稱得天獨厚。官府駐地位于府城中心，北靠石屏峰南鄰舞陽河，反映出古時的一種等級制思想。自此鎮遠這南北兩城及蜿蜒其間的舞陽河組成的生動的太極魚格局則得以保留至今(圖4、圖5)。

圖4 鎮遠古城平面圖

4 結束語

中國傳統建筑環境觀蘊藏著深刻的哲學思想和實用的現實意義。對于中國傳統的風水學，我們應該秉著揚棄的態度吸取其中精華之所在，深挖其存在的當代價值，并且了解掌握其現象表述背后的本質理念，將其同現代科學的建筑規劃設計理念和方法有機地結合起來。或用于指導我們的設計實踐，或用于古建筑的保護與利用，以此能使中國現代建筑能真正意義上的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不再只是簡單形式上的復古，而是尊重所在環境，能與傳統對話的神形兼備的優秀作品。

圖5 舞陽河邊的鎮遠古城

[1] 劉先覺.生態建筑學[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9

[2] 梁思成.中國建筑史[M].北京：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

[3] 蔣秀中.如何發揚中國傳統建筑的精華[J].科技信息，2009，(29)

[4] 韓源.風水與城市規劃芻議[J].大科技：科技天地，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