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厘米的愛（外一首）

田暖

那么好吧，就讓我們手拉著手

以三十厘米的距離，彼此凝視

兩個人的深海，我們都不再是琥珀色的魚

盡管歲月也剝不落此起彼伏的魚尾紋

但我們還是這么干凈、慈悲

可是，能讓我們再靠近一點兒嗎

以血液的溫度，以含淚的濡沫

喂養，粗礪生活沙灘上那覆露的玫瑰、麋鹿、人群

那哀嚎的孤獨，廣袤卻纖細的游光

如果，這是我愛你最好的距離……

但干枯的笑容呵，就像彼此堅硬的心

——這困住我們的：

這顧盼，卻又悄悄逃離的——禁忌

直到我們視而不見，就像左膀抱著右臂

獨自在夜色的深淵，翻涌

最是纏繞在心尖上的那海水味的苦，般若波羅蜜般的甜

正一浪接著一浪，喊出愛的魂兒

當蜘蛛離開了網

它并不從容，在我舀米的瞬間

這只突然驚現的蜘蛛，那么迅速

從掩身的米堆拔腳，轉身

我看到它在裝米的塑料袋壁上一再摔倒、滑脫

那么倔強、不甘

它看上去像離開了土地的弟弟

也仿佛是在嘴唇上討生的異鄉人

咀嚼著糧食的碎片，抽著一根絲

焦灼、匆促，使著渾身解數

不停地調整著姿勢，和內心的微光

我無助地審視著它，直到它也回了我

一個英雄氣短的眼神，真的

和一只闖入電燈上的飛蛾無異

一顆撲火的心，在光滑而涼性的冷光邊緣

找不到登陸的海岸

當蜘蛛離開了那張慣性生活的網

現在，生存讓他獲得了鮮活卻迷茫的另一張大網

懸在天空之下，蒼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