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倫多的微笑

許麗晴

或許到了女孩子情竇初開的年齡，在加拿大上大學的女兒比在國內愛打扮了。這不，迎接我的那天，她穿了一件黑底白色貓頭圖案的無袖連衣裙，外罩大紅毛衣——雖說色彩反差有點大，但終歸靚麗青春逼人。

我有點不適應，嘴里說著“不錯不錯”，卻不時拿眼瞟著那件“貓頭衫”。女兒頭一歪：“怎么，不好啊！”

當天女兒帶我逛了小商品市場和農貿市場。和國內不一樣的是，市場里的蔬菜瓜果、牛羊葷食及咖啡甜品都在一個屋檐下叫賣，偌大的屋頂下彌漫著各種香甜卻略帶古怪的氣味。只有服裝和精致的項鏈、手鏈等工藝品清爽地擱在露天場地上，任顧客挑選。有兩三次有人熱情地跟女兒招呼什么，我以為無非今天天氣不錯吃過沒有之類。我倆選了一份甜品，又買了些新鮮的黑莓，一邊嘗一邊愜意地看看選選。有一大媽興奮地指指女兒的衣裳，女兒笑了，用英語飛快地說著什么。我忍不住問女兒，女兒美滋滋地告訴我，他們都說我這衣裳好看。跟他們認識嗎？不認識啊。干嘛非要認識呢？喜歡就可以了，我喜歡貓，他們也喜歡貓，所以覺得好看呀。原來人心可以這么近，女兒滿面笑容。

女兒告訴我，加拿大的百姓真的很善良，也很有秩序。特別是問路，他們更是一臉認真，認真地聽，再認真地指路，甚至認真地把你帶到目的地。一天下午，我和女兒在金融街附近商業中心購物，經過UNION STATION街道返回時，女兒不太熟悉地形，張望許久也不能確定。正猶豫著，剛好一名年輕男子匆匆忙忙騎著山地車要過街。女兒上前喊住他，他先是仔細地回答女兒的問話，大概擔心聽不明白，又從背包中翻出一張紙條和筆，詳細地畫出線路和方向。女兒連聲謝謝。男子這才急急地騎上車走了。隨后，我們卻發現三五個穿著同樣運動服和跑車的年輕人風風火火地迎面過來。女兒吃驚了，告訴我，剛才那個男子正參加一場騎車賽。

原來是這樣。我滿心愧疚，但愿沒有耽誤他太多的成績。

類似的事在這里，不算什么。我也想起來，第一次來加拿大，在溫哥華機場轉機，因語言不通，一位工作人員帶著我轉了兩次電梯把我送到安檢處。當時心下暗暗吃驚，在國內，自己也算是個熱心人，幫人助人的事情自認為做得不少，自認為頗有善緣。遇到問路這等瑣事，也是認真回答，順帶指個方向，僅此而已。今日一聽，頗感“差距”。原來人家老外“學雷鋒”，學得比我們地道。

女兒問及曾送我的黑色COACH包，有沒有用過。沒有，那包沒有拉鏈。我實話實說。

她指著自己的英格蘭風格紅色方格休閑包道，這個不也沒有嘛。轉過商場才知道，這里好多包包的確都是這樣。因為什么事也不會有的。

當時自己還奇怪怎么缺了拉鏈，會不會是商場特價處理什么的。原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女兒的君子之腹了，只能在心里罵自己幾句。

罵就罵了，心里卻舒坦了。除了感謝女兒的孝心，還有自我放松的那份舒心。平素在國內，大大咧咧的我出門，常常忘記合上拉鏈。身邊同行的人常常好心地提醒我：拉鏈！拉鏈！總被別人提醒，于是，走到半路上，我會神經質地拉下包來檢查——看看拉鏈。這次，在加拿大，我有種終于解脫的感覺。不設防的感覺真好。

其實，在加拿大，人與人之間友善和不設防不僅體現在彼此的寬厚信任上，就連一些民居建筑也是那樣簡單直接，沒有過多的防盜設計。去加西途中，經過村鎮休息時，我曾經無意地在周圍別墅和民居轉了一下，這些民居設計外觀典雅，根本沒有什么防盜設施，圍欄是敞開的，居所所有的窗戶和外墻都由最普通的材料和結構構成。有的只要踮起腳尖，屋內的一切全都盡收眼底，甚至連窗簾都沒有拉上。

女兒已在加拿大6年，大學畢業的那年，我們曾主張她回國發展，可她還是執拗地選擇先留下來。那里冬天較長，女兒瘦弱且屬于畏寒體質，我奇怪她卻一再選擇這種看來并不適合她的地方，這次加拿大之行，總算讓我悟出了什么。

后來，我在一份資料上看到，加拿大是國民生活幸福感最強的國家之一，我終于找到了答案。

女兒帶回同事送的兩包鮮花籽，我將它們小心翼翼藏好了。來年春天，在我家院子里，在成蔭的柳樹下，會盛開一樣清麗一樣嬌艷的花朵。

（編輯 李婉莉 njlw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