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批評視野下的國產青春電影

摘 要：《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以下簡稱《致青春》）是2013年中國大陸青春與懷舊題材的電影，改編自辛夷塢的同名小說，講述的是青春的歲月里那些關于成長、關于愛情、關于夢想的事。這部青春電影是趙薇的首部導演作品，首映日就以4650萬元打破了《人在囧途之泰囧》的華語片首日票房，之后上映三日又創下票房1.4億元新紀錄，在票房上創造了一個奇跡。本文將從女性主義角度對影片中的女性意識進行解讀，并以此彰顯影片的女性主義氣息。

關鍵詞：女性主義 女性意識 話語權

《致青春》這部電影改編自女作家辛夷塢的暢銷小說，再加上由著名女演員趙薇執導，故而不可避免地散發著女性主義氣息。影片中女性視角的彰顯、女性思想的表達、話語權的建構，使《致青春》成為一部女性主義色彩濃厚的女性電影。而擅長創作探討女性人生的電影的著名監制關錦鵬和編劇李檣的加盟，使得影片的女性主義特征更加清晰。從根本上說，《致青春》的女性主義色彩在國產電影中也并非創新的表現，早在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黃蜀芹導演的《人·鬼·情》（1987）就曾經被一致評論為中國最具女性意識的一部影片。之后在2003年康麗雯編劇、麥麗絲導演的《跆拳道》中也有女性意識的艱難顯現。然而不置可否的是，在這樣一個男權社會和消費主義時代，《致青春》中的女性主義氣息給中國電影帶來了思想和文化上的新質。

一、女性視角的彰顯

托多羅夫指出：“構成故事環境的各種事實從來不是以‘它們自身出現，而總是根據某種眼光、某個觀點呈現在我們面前……視點問題具有頭等重要性確是事實。在文學方面，我們所要研究的從來不是原始的事實或事件，從不同的兩個視點觀察同一事實就會寫出來兩種截然不同的事實。”同樣，在敘事與造型相結合的電影藝術中，如何恰當地選擇合適的視點也是非常關鍵的。電影是社會文化的產物，它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會文化與意識形態。并且，電影是借助視聽手段表現文化表達意識的藝術，這就必然具有一種主觀性，由此，視點的選擇變得尤為重要。

以女性主義視角表現女性意識是女性電影的首要任務之一。《致青春》以女性視角來關注女性的命運，塑造出了具有獨立女性意識的女性形象。片中的女性角色不再是“一些情感和道德的代碼，是男人們精神上的守護神”，也不再是“一些本能和欲望的符號，是男人們肉體上的承擔者”。女性主體的自我意識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影片從女性視角建構了女主角鄭微的成長過程，她身上幾乎囊括了青春少女女性意識成長的所有要素，比如父親缺席、性別自認、同伴依戀等。在這個成長過程中雖然不可避免地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最終她還是實現了從勇敢堅持到冷靜放手的蛻變。鄭微自始至終都是一位具有鮮明主體性的女性角色，是一位主動的行動者。她是事件的制造者和推動者，決定事件的起始跟進程，由被男人觀看變成了觀看的主體。影片拒絕把女人的青春寄托在男人那一邊，也不會把青春的愛情讓男人去掌控。比如影片中的鄭微，在她的愛情中，她總是那個主動出擊的人。她為了愛林靜，努力考入大學，卻發現林靜不辭而別。短暫的傷心之后她灑脫地放手，結束了對林靜的愛戀。在與陳孝正的糾纏中，她發現自己愛上了陳孝正，于是她又開始主動追求陳孝正。歷盡千辛萬苦她還是把“硬的像糞坑里的石頭”的陳孝正追到了手。后來面對陳孝正的拋棄，鄭微也以一種坦然的態度接受，并活出了自己的精彩……再如阮莞這一角色，當得知男友讓另一女孩意外懷孕，她堅強地陪女孩去墮胎，并說出“既往不咎”；而當男友因為父母的阻礙放棄自己時，她毅然選擇分手。雖然最終還是因為最初的愛失去了生命，但她的青春確是不朽的……不難發現，在《致青春》中，那些作為“我們”的女孩都表現出超出常態的主動、控制力以及令人欣賞的知性。而片中男性角色，卻自始至終都處于被觀看的位置。這些男生們就沒有成功地“追”到過任何女孩子，相反，他們總是被女孩追逐，并且在被追的過程中不是被動等待和躲避，就是屢遭打擊和挫敗。

二、女性思想的書寫

勞拉·穆爾維指出，電影是按照男性的興趣跟思想進行重新編碼和建構的，它由此“創造了一種目光、一個世界和一個對象，因而制造了一個按欲望裁剪的幻覺”。在《致青春》中，這種情形發生了完全的顛覆。整個影片完全是按照女性或者直接說是按照鄭微也就是導演趙薇的興趣跟思想進行編碼和建構的。影片不再將女性作為男性的附屬、點綴或是男性的凝視對象和欲望客體，而是力求刻畫和呈現女性自身的遭遇、價值觀念和心理特征。女性的自我之聲得以充分表達，女性的思想書寫也成為現實。

編劇在編織影片中兩性關系時，采用了獨特的女性化話語方式。縱觀影片中的角色，不難看出：主要女性角色都將自己的感情或者說是自己的個性放在首位，對社會、學校、家庭的制度規則表現出反叛。鄭微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個性”的人，漠視學校的規章制度，更加不在意傳統的世俗眼光，經常半夜在男生宿舍與一群男生喝酒打牌，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喜歡的男生進行高調的死纏爛打，對母親的婚外情表現出寬容跟支持，屢屢挑釁代表權威的制度。朱小北更是一個“個性”的人，留著酷酷的男生短發，穿著男生服裝，喜歡籃球，講義氣，整個就一“假小子”的形象。劇中朱小北為了自己的尊嚴拒不道歉更是對制度規則的一種直接反叛。反觀男性角色，劇中的男性角色基本上全是制度及規則的維護者，并且被制度跟規則所制約束縛。林靜發現自己父親跟鄭微母親的奸情，因為傳統家庭倫理的束縛而逃避鄭微的愛戀；陳孝正為了出人頭地獲得自己想要的社會地位和物質利益割舍跟鄭微的愛情；趙世永因為父母對阮莞的不滿意而放棄從一而終的阮莞；唯一一直在內心抵制制度按自己意愿行事的男性角色張開，卻成為生活跟事業上的失敗者，最終跟隨做人失敗的陳孝正謀求生路。影片通過女性話語方式刻畫了眾位男生，同樣也刻畫了他們活動的重要空間如男生宿舍等，他們同樣被呈現為一種令人不解、使人不安甚至為人不齒的“他者”特質。影片中的男生宿舍確實表現出了一定的寫實性，但是卻也不能否認其中摻雜的一些女性角度的夸張，從而將這一伙邋遢臟亂男生的生活寓言化。男生宿舍不僅是臟亂差且充滿雄性荷爾蒙的生活場所，而且是大學生肆無忌憚揮霍青春的象征空間。影片通過鄭微借DVD到這一宿舍并偶遇陳孝正這一段落，展示了女性眼中的男生宿舍。鄭微從門口走進宿舍，順著她的目光，鏡頭里出現滿地亂扔的西瓜皮、裝滿臟衣服的塑料臉盆、掛在繩子上仍在滴水的襪子、剩菜碗里的臟內褲以及床上亂糟糟的被子、色情雜志和皺巴巴的衛生紙等等。邋遢之至，令人難以想象。更加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么邋遢的宿舍里吞云吐霧、狂飲亂醉以及打牌下棋、游戲斗毆，已成為這伙兒男生的消遣方式……

三、女性話語體系的建立

女性電影關注女性情感心理、生命體驗、生存價值，揭示不同女性心理特征和共同需求，通過女性話語體系的建立，為她們自由表達觀點、抒發心聲、解決困難、選擇道路提供盡量多的可能。《致青春》通過情節設置、人物塑造建立了自己的女性話語體系，體現了女性的主體意識和生命價值。

不置可否，《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里的“我們”是女人。在這部電影里，男性角色的光輝形象都在女性主義角色下變得慘淡黯然。鄭微追求的兩次愛情中的男主角——林靜跟陳孝正，都愛自己遠勝過愛別人。林靜因為在街頭目擊了鄭微母親和自己父親的奸情，滿懷憤恨，無法接受，于是就對鄭微選擇了逃避，在鄭微的世界里消失了七年；陳孝正秉持“我的人生不允許有一厘米的誤差”，為了出人頭地而背棄作為他人生中那一厘米誤差的鄭微，既傷害了鄭微，也使自己最終情無所托，變成了“連自己都討厭”的人。與此相對應的是，影片中的女性角色，都是以一種知性的、充滿主動的、具有全面掌控權的女權主義姿態呈現，她們是情感的主導者甚至是全局的促進者與掌控者。比如“玉面小飛龍”鄭微，她個性張揚、大膽任性、勇敢無畏、執著重情，為整部電影增添了不少亮色。在感情中她永遠是主動、勇敢而瀟灑的那一方，愛了，就不顧一切；散了，也坦然放手。在影片中，鄭微對自己曾經苦苦追求的兩次愛情做出了兩次割舍：當拋下自己的陳孝正想回國與自己重新開始時，她斷然拒絕：“我們一起度過了青春，誰也不欠誰的，青春就是用來懷念的”；在得知施潔對林靜“以死相拼，片甲不留”的愛情時，她主動退出：“我們應該慚愧，我們都愛自己勝過愛愛情”。愛與不愛，放與不放，全以一種咄咄逼人的姿態傾注在了鄭微一個人的思想上。再如阮莞，她外表柔弱，有著女神的氣質，卻也有著無比強大的內心。自始至終她都全身心地愛著趙世永，為了愛，她可以幫助男友解決其和另一女生意外懷孕的困境，為了愛，她可以成全男友的“孝”，最終為了愛而死，上演了一場完美卻令人惋惜的飛蛾撲火般的女性之愛。此外，影片中的其他幾位女性角色也別具特色：或活潑可愛，或內斂溫婉，或特立獨行，抑或豪爽直率。她們都是女性主義的最好代言，是影片女性話語體系的組成部分：朱小北為了自我尊嚴拒不道歉并憤然與學校制度對抗的舉動，與陳孝正為了公費出國為了前途而背叛女友拋棄愛情的行為形成鮮明對比；曾毓——鄭微的情敵，即使得不到陳孝正的愛，但也因愛惜其才華而主動讓出自己的出國名額；對鄭微迷茫的感情進行指導的紫娟姐姐，則是女性話語權的直接表現；而《楊瀾訪談錄》里的楊瀾，則是以編導代言人的身份向觀眾揭露所謂“成功”男人陳孝正的失敗。這一切，無疑都在確證著女性話語體系的建立。

四、結語

《致青春》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呈現了青春與愛情鏡像，展現了一代人的青春與成長歷程，將春春定格為永不退卻的記憶。無論是從思想上還是從制作上，該片還有許多可圈可點的地方。作為一部富有女性主義色彩的青春電影，它為國產青春電影增添了一抹亮麗的色彩，也勢必將為我國電影的發展帶來新的生機與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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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 山東省曲阜師范大學日照校區 276826）